《狐狸先生几点》 (一) 「狐狸先生、狐狸先生，现在到底几点？」 背向大家的小男孩，正用双手捂住眼睛，他再次听见那句从后方小玩伴们，扬声提出来的问题。 「狐狸先生、狐狸先生，现在究竟几点？」 男孩身后响起不少清脆的笑声，「咯咯咯」的孩子们，与「沙沙沙」的小步履，让一直不敢向后窥探情况的男孩感到很紧张。他不知道身后的玩伴们，是否已经走近自己？ 「狐狸先生几点」这个集体游戏是从粤港那边传过来，游戏首先是要决定狐狸先生由谁来担任。 不幸地由这名男孩担任了狐狸先生的角色。 身为狐狸先生担当，他先要背向大家站立，跟大伙儿有一段位置的距离，其他游戏参加者则站在狐狸先生身后不远处。他们要向狐狸先生询问，「狐狸先生几点？」 狐狸先生则可以随意说出由一至十二内的任何点数，而游戏参加者则以点数的数目，作为向狐狸先生前进的步数。当狐狸先生说出了「十二点」时，游戏参加者便要立刻赶快往回跑去起点，如未能及时走回起点，并且被狐狸先生抓住的人，对方便输掉了。 失败者要离开游戏，成为狐狸先生的人质。 那么到底要如何做，才可以令狐狸先生输掉？ 就是他被后方的游戏参加者拍了背部，这样狐狸先生便被捉住了。 这场游戏是考验孩子们的胆识和敏捷度。 可惜男孩根本不敢放胆说出「十二点」。 每当身后的玩伴们在问他「狐狸先生几点」时，他只会说出其他的数字，明明他可以转身捕捉争先恐后的玩伴，却因为他没有胆量，才演变到他可能有机会反被捉住而输掉。 男孩在心底里，认为自己根本不像狐狸先生，反而觉得身后渐行渐近的小孩子才像狐狸先生。直至他的肩膀被人拍到时，他依然不敢转身看向后方，到底一直陪伴他玩乐的朋友们，可能才是真正的狐狸先生？ 「捉到你了……」 清脆的「咯咯」笑声，男孩认得是他的同班同学小李。他安心地转身，准备说出「我输了」三个字，可惜映在眼前的人并非是他的同学。 对方有一对斗大的赤色血瞳，鼻子勾勒出一个奇特的长度，并不像是人类嘴脸，口腔内的牙齿尖锐，整齐地一排长满在尖长的上下顎两旁。 男孩吓得直哆嗦，捂住脸孔颤抖哭出来。 「不要吃我……求你不要吃我……」 狐狸先生发出诧异的笑声，说道︰「那你还不快逃跑，当我数到十二的时候，你便要被我吃掉了喔……」 随后，狐狸先生反过来捂住自己的眼睛，开始读数字，「一、二……」 男孩惊惧地大叫︰「妈呀——！救我——！」 他赶快离开公园，向家方向奋力奔逃，就算摔了一跤，他连喊疼痛也不敢，赶快爬起身，朝自己的家跑去。 小男孩的家在公园前方不算远的住宅楼六楼，空荡荡的电梯内只有他独自一人乘搭，在「叮」的一声通知后打开门，孩子的脸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快步跑到屋门前，开始疯狂拍打门。他不断地「砰砰」大力捶打，屋内的母亲被外面的喧闹惹得心烦气躁，她一边扬声责骂儿子别要吵到邻居，一边走去大门，就在她打开门同时，男孩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十二。」 母亲推开屋门，看到有一隻跌落地上的运动鞋，男孩从此成为失踪人口名单一员。 ※ 刚满十七岁的少女，任由前额的头发遮掩面容，她正细心地详阅一份从大哥手里拿过来的报告。大约看完了后，她抬起头，看出少女的肌肤白里透红，然而她的脸并没有带上任何娇柔之气，炯炯有神的眸子里，能够看出她有跟男子汉一样的自信心。 叶雅利终于放下手里的报告，看着正揉着额头，烦恼不已的大哥问出，「哥，你认为是妖怪作乱吗？」 「起初只有独立个案，还不足以令人怀疑和妖怪有关连，大家相信可能是拐带儿童贩卖人口的罪犯犯案。」叶寧宏手里拿起止痛药片，很自然地便吃了一颗药，说︰「出事地点发生在永康区。」 「哥，那里经常有事故发生，好像被列作交通肇事黑点，小孩子不会是在那边公园不见了吧？」叶雅利煞有介事说出，并在心底里想到，有不少人暗示那地区的阴气太重。 通常都市传说源于很多不同的因素而流传，其中有一样就是如果该处社区内经常发生事故，自然会被传至某个方向发展，譬如猛鬼，或者风水不好之类。 「公园旁有幼儿园，附近亦有小学和中学，大部分失踪的儿童都是小学三年、四年级。那是一个颇尷尬的年龄，某些父母想放任他们自然成长，担忧过度的控制和关注，有可能会养成熊孩子。警方已经调查过学校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小孩应该是在外面被人拐走。」 叶雅利听完哥哥的说明后，在心里莫名不解为何要管这件事？ 她问道︰「哥，你想转职，不再担任狐仙堂的主持吗？」 叶寧宏苦笑出来，他摇了头，向神像躹躬拜了拜，说︰「雅利，你觉得我有本事转职吗？」 三十二岁的男人打开双臂，摆出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姿态，两臂的肌肉如女人一样纤细滑溜，根本也不用看大腿，亦能猜出是比女人更好看的美腿。 叶雅利觉得可能是狐仙姐姐良好的庇佑，令到哥哥成为了这家「叶氏狐仙堂」的代言人。（美貌方面） 「叶氏狐仙堂」主要是服务这处小社区里的民眾，他们当然不能跟正宗的狐仙堂比较，但他们供奉的狐仙姐姐很有本领，让这区内的善信能够心想事成，渐渐地叶寧宏从父亲手里接掌经营已有若干年。 已经经歷了四代的「叶氏狐仙堂」，庙堂内的香火依然算不错。 听说他们两兄妹的曾祖父原本是日本人，当年因为战争的原故，曾祖父随军队来到台湾，偶遇上一名台湾女子，后来入赘女方获取了户籍，就算后来和平，他也没有回归日本。 「叶氏狐仙堂」就是由曾祖父一手创立。 曾祖父的家族里有阴阳师血统，虽然可能早已淡薄到不能被直系视为同胞，但他有一隻自小便随身的小狐仙。 祖传下来的小狐仙经过了曾祖父、祖父和父亲，努力替祂积存功德修行，本来只差少许便能得道成仙，在祖父辞世前、父亲接掌狐仙堂初期，祂便修行成功，拥有多一根狐尾巴。 祂为了报答叶家，同时继续累积功德，于是决定留下来，替来到「叶氏狐仙堂」许愿的善信服务。 叶雅利斜睨了大哥的背后，问道︰「我不明白，为何大哥会紧张这件事？」 叶寧宏回答︰「……因为『南宗狐仙庙』要求我们协助。」 叶雅利冷不防听到竟然是「南宗狐仙庙」要求他们出勤，她怨声载道又问︰「他们不是正宗吗？难不成因为只接受政要或者演艺圈人士的委託，忙得不可开交，便找来我们这家小庙堂出马。如果坏了事的话，我们还能生存吗？他们的名声难道不怕保不住？」 叶寧宏其实在心里也发愁，说道︰「其实他们也不想的，一层压一层，便落到我们这种没有靠山的小庙堂。这件事好像涉及狐……他们不想出面。如果由他们派出人，便等于承认是狐妖作祟，你可要知道只要是跟狐有关係，如果办不好，他们亦会有麻烦，吓着了那班达官贵人，谁也不好过。最怕是连『北天狐仙总堂』也惹着，那边的大仙可是五尾男狐仙呢！『南宗狐仙庙』那边为了不让人猜到他们的头上，所以便找上我们……」 叶雅利斩钉截铁说︰「找我们出去，一样会被联想到他们的头上，只要是大哥出马，大家都会明白可能是狐妖作怪。」 叶寧宏口里喃喃，盯着妹妹说︰「呜呼……所以哥就是在求你唄。」 叶雅利忍不住向天翻了一个白眼，「哥……难道我不会被怀疑……？」 「或许会有这个可能性，但你一直很少在这里露面，长期待在高中宿舍，我相信你不会被轻易发现跟『叶氏狐仙堂』有关係。」 「……好唄。你想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法力，狐仙姐姐只会借法力给哥哥使用。」叶雅利哀怨地说出心底话，看着叶寧宏的背后，「没有姐姐的帮忙，我出去都只是小角色。」 狐仙堂内的烛火闪烁了几下，寒气加深了些许，一声冷冽轻轻的「呵」，在寂静的小庙堂里格外应声。 (二) 现场搜证 两兄妹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寧宏转身弯腰恭敬地作揖，朗声说道︰「狐仙大人，我们吵到祢吗？」 美艷的狐仙姐姐在他们二人面前现身，从来不会搔首弄姿的大美女，穿戴一向讲究整齐。雪白古典的荷叶边v领口女性裇衫，突显美女丰满的上围，配上行政模样的高腰窄身裙，婀娜多姿，撇除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还有撩动人心的金色眸子，完全是一名高层行政秘书打扮。 叶雅利看着祂，没法想像这名女子其实有毛茸茸的大耳朵，还有蓬松的狐尾巴两根。 洛水璃说道︰「吾是女狐仙，法力只能帮助男性，如果放到你身上，你觉得会变成如何呢？」 叶雅利又吸了一口气，不悦说︰「就是不想让我变成倾世大美女唄……」 洛水璃抬手掩嘴笑了几声，明明是嘲弄叶雅利，但听着却好像是歌姬于朦胧的月夜下，向檯下倾听的群眾，唱出一声美妙的嗓音。 「就算你靠着吾的幻力，但以你的美貌，只可以迷得人一阵子，长久下来，真相始终会被戳破，不是更会伤人吗？」 叶雅利的嘴角抽了抽，在心底里想到，美貌她又怎会没有，就算不是大美女，但自问有端正的样貌，以她的容貌绝对能够进入演艺圈当女二的材料，她只是没有男人缘，就连脸蛋比她差的同学都能够交到男朋友，为何就只有她没有男人青睞？ 她一直认为是狐仙姐姐影响了运势。 如果说狐仙姐姐不保佑爱情，不能加强人缘运，那又说不上来，因为大部分来「叶氏狐仙堂」求神庇佑的善信，全都是祈求姻缘或加强桃花运，特别是要以脸蛋或者口才讨生活的打工人，狐仙姐姐一向都有求必应。 在这社区里，一直盛传如果想要爱情、生子或者想要客户光临，便来请求狐仙姐姐的庇佑。 叶雅利灰溜溜问道︰「那我代替主持哥哥有何用？」 叶寧宏悄悄向洛水璃看了眼，发现祂暂时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又悄悄地把身上的护身符递给妹妹。 「其实也只是和警察走访事故现场，查看是否狐妖作怪？在现场里，还有信奉普庵祖师的法师，我相信不会有任何危险存在，但哥哥还是很担心你的安全，这一根神狐尾巴能够保佑你平安。」 洛水璃少有地露出怒意，拽着叶寧宏的臂膀，娇气地发出女子独有的抱怨，「寧宏，这个是你的护身符……」 叶寧宏拍了拍狐仙姐姐的白滑美手背，安抚说︰「我有祢。」 洛水璃金色的眸子眨啊眨，祂感到有种甜丝丝，然后灵机一动说︰「那支尾巴代表吾，既然是如此，那吾要贴身保护你。」 叶雅利握住以前她一直很想要的尾巴，但现在她感到小尾巴一点都不珍贵，如果有危险出现，她大不了躲在警察的背后，或者现场的法师也能打鬼怪，那她还怕什么？！ 「这个我不如……」叶雅利把手中毛团伸出去说。 洛水璃见状，把金瞳撑得老大地瞪着叶雅利，她唯有把未完的话吞回去。 叶雅利看着大哥靦腆的表情，跟变成了小女人一样的狐仙姐姐，她能肯定为何要她出战的真正理由。 （狐狸果然是狡猾的！） 既然已经敲定由叶雅利出门办事，大哥叶寧宏亦开始说明近来的事件始末。 「据说截至现在为止，那处小社区里已经有三名儿童失踪。其中一位父母是演员，那位姓杜的两夫妇，他们本是『南宗狐仙庙』的信徒，每年都会去拜拜，因为心急寻子，惊动了『南宗狐仙庙』。本来主持想私下请求对方暂时别把事件搞大，可惜还未来得切安抚对方，就已经被失去方寸、乱石投林下的杜氏夫妇找来『善普堂』的法师帮忙。对方卜卦找出一个方位，并获得祖师爷指点好像是狐作恶。契机可能是因为听说失踪的小孩们，都在玩一个名叫『狐狸先生几点』的游戏……」 叶雅利终于明白为何一口咬定是狐妖作怪，她说︰「『狐狸先生几点』这个游戏，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叶寧宏解释道︰「听说是来自粤港的一个集体游戏。」 叶雅利对游戏的玩法感到很好奇，但心中不认为一个用动物名字被命名的游戏，可以被误解成这样。 她愤愤不平说︰「所以一切只是表面的假象，全因为一个有狐狸名字的游戏，才被人误认为有关连，实际上未必跟狐妖有关。」 叶寧宏揉着额头，说道︰「我相信『善普堂』亦并非只得虚名，相信他们是有作法寻求答案。我们只需要找出不是狐的証明。你出去别要跟他们争吵，不要掉『叶氏狐仙堂』的面子。还有，你的身分只有警察和『善普堂』的人知道，小心别向外人洩露。」 既然哥哥已经表示出没有办法，叶雅利也只能从命。 她依照着地址来到公园，场内只有住在附近的居民溜达。 一名精神饱满、形象特出的男人，站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抬头四处张望，手里握住警察用的小记事本。 叶雅利知道对方是该区内派出所的警察，名叫钟荣。 今年三十五岁，未婚，钟家的独生子，父母均健在，经营连锁的牛肉汤店，有钱。 她默默地瞧着为何有这张纸条，列出这么多有关钟荣的情报，背后的动机又是为了什么？上方地址的字跡和下方个人履歷的字跡完全不同。 『你不是说叶家女子没有姻缘吗？现在吾送你一条姻缘路好走了。』 叶雅利脑袋里出现了洛水璃的嘲讽话，想一想都知道是祂的作为。 她们两人之间的不对路，到底是从几时开始？叶雅利亦不知道，只明白到自己不受狐仙姐姐的喜爱，同时亦觉得自己也不喜欢对方。她明白狐仙姐姐想独享、霸佔哥哥，她从小时候便知道对方的企图。 哥哥是人类。 叶雅利一向不看好这段看似是没有结果的关係，况且哥哥也不似是迷恋狐仙姐姐。就算少女口中如何不满意对方，但叶雅利仍然会担心狐仙姐姐是否会走上歧途？她祈求对方不要妄图获取人类的心，白白废掉修来的仙身。 公园正处于快正午的时分，阳光灿烂，非常温暖。 特地开闢出来位于公园内的儿童设施，半点阴冷潮湿的气味也没有。附近的幼儿园，以及不远处的小学跟中学，还有另一边新盖建的住宅楼，明晃晃就是一处新社区样子，哪来是有故事的地方？ 她诧异这处地方并不像会出现那些问题。 只不过如何看似正气的地点，始终附近的确好像经常出现事故，还有闻名的凶宅。 叶雅利鼻头耸动闻了闻，太阳晒了大半天的青草香气，她怀疑地上前问钟荣︰「弄错了吧？」 钟荣一直不知道「叶氏狐仙堂」的代表已经来到，当看见一名少女向他笑了一个再搭訕后，他才发现叶雅利正是他等待的人，男人礼貌地回报少女一个笑顏。 对方看似是一名温柔的男人，从不吝嗇的梨涡，伴随可以发出最大限度笑容的下顎，在天然阳光打灯下有些耀眼，叶雅利被闪瞎了眼睛，绝不是因为这名男人本身也好看的原故。 可惜叶雅利对择偶有条件，姑勿论这名男人好看到不得了，但对方和哥哥叶寧宏差不多年龄。十多年的差距，叶雅利又并非恋兄情结，她没有因为男人耀眼而着迷。 少女的恋爱很简单，就是那种青春无敌，日照下面向太阳奔跑，追赶着海风和海水，再和他在竞逐，笑声代表了青葱岁月，不为社会流痕。夜来一反常态，做出中二病探灵的冒险，紧张刺激，尖声大叫，男女相拥，再为了看错东西吓着而羞愧大笑。 叶雅利想到如果和这种年龄的男人谈恋爱，看来只能是被照顾或被管的份儿。她仍然是读高中的少女，渴望的爱情还未走到跟大人一样的谈情说爱模式。 （心领了……） 叶雅利向不久前传心声嘲笑她的狐仙姐姐鞠躬感谢。 钟荣其实也不太懂得和高中生沟通，不过对方是「叶氏狐仙堂」的代表，想到去拜拜狐仙堂的主要功效，他有些蠢蠢欲动。他单身了很久，想找一名女朋友，又不好意思贸然亲近对方，求请狐仙姐姐的指点。 女求姻缘，男又想要伴。 两人明显可以一拍即合。 所以说，洛月璃绝对没有戏謔叶雅利，祂的确是替她牵来了一条红线。 两人软绵绵的红线，掉在地上被拖拉，完全没法子连在一起。 洛水璃的分神气得跺脚。 『并非吾不想帮你，而是你和他搭不上来。生气呀！！』 他和叶雅利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故作镇定的神态，实质非常尷尬，说道︰「这里是最后一宗失踪儿童疑似事发现场。」 叶雅利看完钟荣让她看的警察搜查笔录，写有警方查问过受害者的家属，以及附近居民的证词，知道这三宗失踪的小孩，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儿童公园里玩耍。最后一名失踪者是在附近的小学就读三年级，另外的两名是年龄稍为年长一点，居住在附近的儿童，包括杜氏的儿子在内。 (三) 美女法师 她放下笔录，站在原地自转一周，环视四周看似是非常不错的社区。 这个公园近来正进行特色游戏场的新建设，不久前被发现地层下方疑似有四千年前古代民族遗址的遗留物，最后工程被迫停工，儿童游戏场设施将被迁移至另一个公园续办。 由于现在正值中午，太阳从头顶上方直射下来，公园现在看上去当然是日照猛烈，别说恶鬼和妖怪，就连害怕猛晒太阳的居民，亦不想在正午时分出来这里吸收紫外线。 叶雅利询问钟荣︰「钟刑警你有何看法？」 钟荣其实都未自我介意，贸然被好像有神通力的少女叫出了姓氏，他出现了瞬间惊愕的神色。他问少女︰「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至于你的事，『南宗狐仙庙』的主持早就通知了我们，他们会派出『叶氏狐仙堂』的人来协助。」 叶雅利伸出手和钟荣握手，把刚才男人给她看的小记事本扬了扬，装作很有智慧似的说︰「这里有你的名字。」 钟荣张口呆了一瞬，取回小记事本，上方的确写有「钟荣」的名字。 他傻了眼看着少女的自信，然后闭上嘴巴，犹豫了片刻才开声问道︰「叶雅利小姐，其实我不太相信和狐妖有关係，还有狐仙能够让人觅得良缘之类的传闻。」 叶雅利耸耸肩，说出真心话，「我们也不相信和狐仙有关係，至于能否觅良缘一事，我也不便多说话，如果你有看法，不妨到我们的『叶氏狐仙堂』来拜拜，看灵验有没有？还有『善普堂』那伙人在哪里？」 钟荣指向前方不远处另一名的少女，说道︰「因为『善普堂』知道你们派出女性，为避免倚强凌弱，他们也派出和你差不多的人做代表。」 男人感到心好累叹出一口气。 他在心底想了想，两名少女能够做出什么，玩家家酒吗？ 「善普堂」的女法师年长叶雅利两年。 女大生懒洋洋地踱步走到叶雅利面前，跟她很不一样的冷感美女，眸子竟然是异色瞳，黑与浅棕色的强烈大对比，刹那间会令人误以为是黑与金的眼睛，女生还有一头长而直的黑头发，和叶雅利短发的天然捲，别有另一番韵味。 叶雅利在内心里跳出了「黑道姐姐你很好酷」的妄想。 对方穿着热裤，露出修长的美腿，右方小腿外侧有一串符令纹身，脖子正中央亦有一个法印的图纹，看似是一个具有特色的平安符。 叶雅利在心里暗暗讚叹，眼前的美女简直跟香港以前一套非常红的电视剧《我和殭尸有个约会》里的女主角马小玲极相似。刚好现在收费频道《d+》在重播这齣曾经经典的电视剧，所以叶雅利才会认识这位马小玲，亦很自然地将这名角色套用到眼前的何香儿身上。 她一直想要一个能够代表「叶氏狐仙堂」的纹身，奈何大哥强烈阻止，表示女生不能在皮肤上施加咒文，因为咒术伴随一生，同时代表这个人和灵界有关连，终生都有可能过着不平凡的生活。 人生其实并不如大家所说天命由我创，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就算你想做好一些，但天命难为，时来运转，更加是你猜不出何时来到，或是哪天会逆转。 在不少门派内都有擅长助人逆天改命的法师存在。 叶雅利认为如果知道了未来吉凶，到底是否应该为此做出应对，这又会是一件好事吗？ 洞悉天机，可能需要等价交换。 叶雅利明白到生活安心比一切都重要，即使自己其实成长在另一个界别的世界，她从来都没有跟哥哥一样，主动和洛水璃打交道。当中自然是彼此看大家不顺眼，夹杂了她本来半分的抗拒。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留在「叶氏狐仙堂」度过人生，不过就是不服输，自己明明就在狐仙姐姐庇佑下，竟然没有开出一朵桃花！ 面前比她更标緻的美女，亦沉静地观察叶雅利。 深浅不同色的异色瞳在眨动间，带起围绕住她们两人的小微风，吹拂起青草的香气，如像被法力吹起来的小叶片，在她们身边飞舞旋转，独属于大自然的灵气沓沓地升华缠绕住两人身边。 美女最终看完了叶雅利，带上独特沙哑中流露中性的嗓音，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善普堂』的何香儿，十九岁，大学生。父亲是『善普堂』的主持，庙宇在善化区。」 「何香儿……」 叶雅利因为名字跟她个人形象有太大的出入，忍不住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人哪来配「香儿」的名字？ 虽然大家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大学生和高中生还是有了少少的鸿沟。 又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间话家常此告终。 钟荣带上闷闷不乐的心情在心底里想到，两间庙堂只派出两名女生，别说奢求她们会各自带门生来现场调查，还一脸姐姐我只是来看看，搞得他好像带着两名姪女来公园散步。 他、凡人一名，看不到任何的异像。 前阵子的搜证也早已经完成，但就是一直找不到突破点，才会求助于非一般组织，现在唯有请来可以看出端倪的人来找找看。 何香儿小心地在草地上勘查，地上几乎大部分是被踩扁的短草。初长成嫩绿的小草，终年抵受不住人类长期的践踏，泥土更乾巴巴的松散。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踏着，直至看见一个鞋印。她注视良久，有鞋印的草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今天之前一星期，都是可怕的炎热大晴天，哪来会有溼答答的鞋印？ （洒水灌草过了吗？） 她左右两边偏头看了看，莫说浇水器，即使有，在这个夏日天里，长期处于高温度，只要让太阳照一照，不足半小时便什么水气都没有留下来。那么为何在离开行人铺砌小路稍远位置的草地上，独独会有一个鞋印留下来？ （耐人寻味。） 何香儿五感较常人灵敏，尝试集中视力勘查四周的灵力，还以为只有脚下所见的古怪鞋印，竟然还看到诡譎的红黑色乱流飘浮，她抬起眸子细看公园的环境，美女略微蹙眉，发现每处地方都沾染上各色不同的气息。 （简直是一处动物园。） 叶雅利大致也看完了整个公园，掛在背包的狐仙尾巴上小铃鐺无风响起，她朝尾巴一看，像是有生命的小尾尖，倾斜向何香儿方向指过去。 她走到何香儿的身旁，也学着对方仔细查看鞋印，捏住下巴装模作样，顿足研究了好半晌后，把原先一直关注四周的何香儿引回视线，她不明白突然跑来身边这名少女的举动。 「啊！！」叶雅利惊叫出声，讚扬道︰「原来你找到这个东西。」 叶雅利弯腰蹲下去，从鞋印边缘小草丛里捡起了一撮毛发。 何香儿拳头紧握，心中不免有些鼓噪，吐出口的声音失去冷静，从牙缝处流出来，「只不过是狗毛……你惊讶什么？」 叶雅利张口呆了呆，抬头看着一直佇立在旁的美女。 她在心底想了想，枉我刚才夸讚错了……原来对方根本没有看见，这些毛发到底是什么的生物。 （哎呀！？糟糕了！！） 叶雅利把僵硬的嘴巴闭起来，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叶氏狐仙堂」并不想蹚浑水。 她低头看着手中用指腹揉搓的东西，默默地想找机会开脱。 何香儿见对方一直沉默蹲在地上，她亦跟着对方蹲下去，凑近一看那小撮的毛发。一缕微妙的灵气从上面凝聚成光点，还有独特的气味。何香儿一手夺走叶雅利手里的东西，美丽额头下方的眉心扭在一块儿，她说道︰「狐仙！」 叶雅利面色难看的瞧对方，试图狡辩说︰「是狗毛吧……」 何香儿今次要扳回刚才的出丑，她手里捏紧狐毛，挑起美眉嘲笑说︰「不愧是『叶氏狐仙堂』的人，自家同门狐仙家出来作恶，那之后便要指望叶法师的帮忙了。」 何香儿为免被对方毁尸灭跡，迅速拿出警察惯常使用遗留科密封袋装好，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警察。 她摇着小透明胶袋，细看袋内数根的毛发，说道︰「这些由我来保管。」 叶雅利嘴角猛抽，扑过去想抢走何香儿手中的证物，奈何对方比她高出半个头。 何香儿举高手，叶雅利根本搆不到对方手里的东西。 在何香儿高举狐毛朝灿烂金光的太阳晃了晃，小毛发浅黄中带上银白，那些点点衰败的灵光，看似不是一般道行的狐仙。同时，这一丁点分量的灵力似是快将要消失。 另一方面，叶雅利气急败坏，在心中有不少的忧虑，害怕今次如果办不好，「北天狐仙总堂」也许会怪罪下来。 「的确看似是高阶的狐狸精。」 何香儿亦被阳光反照出来的微弱灵光所吸引，在看了片刻后，她感到即使拿回去都没有用处，只怕在半途中这小撮的毛发，真的会变成刚才她说出的狗毛。 于是何香儿随手扔给一直想抢回去的叶雅利，然后多一个眼神也不给对方。 「这处社区应该不存在高阶精怪九尾狐妖。没有大自然的磅礡灵气、万丈高山的险峻，天衍的神通力，以祂一向的生活习惯，没道理为了吃几名孩童，来到乌烟瘴气的城市里修炼。」 (四) 主动沟通 叶雅利赶快把毛发收进袋内，转身便和盯着她看的何香儿对上了视线。 她紧张地嚥下一口，怯生生的说︰「我回去问问狐仙姐姐。」 何香儿侧身挑起尖尖的下巴，视线向下看，露出了狡黠的眼神，说道︰「别想现在回去，我们还未完成调查呢。」 然后她和钟荣交代了一些话，再次转身看向叶雅利，拿出自我认为正确的推断，说︰「我不认为是九尾狐或其他狐仙作恶，当然狐妖的确也会吃小童，但这里又不是只有狐才吃小孩子，你亦知道有其他的妖怪存在，祂们同样是喜好香嫩的肉块。既然人是在这里消失，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埋伏。」 她大力地踏着这块草地，说︰「我们当然要放一块美味的鱼饵，守候着猎物出现。」 叶雅利意想不到何香儿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她慌忙问道︰「哪里还有父母愿意再让小孩子，晚上来这个公园玩耍？」 何香儿耸了肩，远处一名状似是「善普堂」的杂役，带着一名气场稳重的小童踱步过来。 「大小姐。」男性法师恭敬地向何香儿行礼说道︰「小师弟带来了。」 小童抬头向何香儿恭敬说︰「香儿表姐，你好。」 「喀……！！」叶雅利忍不住惊叫一声。 何香儿瞇起眼，向叶雅利那边斜睨着，认为对方太过大惊小怪。 叶雅利自然知道有不少庙堂里也招收学道的小童，但她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才发出了半分惊讶、半分不满的表情。 同一时间，她亦被「善普堂」的人瞪着。他们的视线碰触后，反倒叶雅利被强烈的气势压下去，她浑身感到不自在，慌忙撇了脸。 小童学着大人的语气，教训叶雅利，「『叶氏狐仙堂』里没有人吗？竟然派出一名少女出来。」 女性一向被世人看轻，连女性都未必会支持女性。 叶雅利纵使在心里不服气，可是在心态上，她也早已对这种观念没有反抗心，明显被轻视的一番说辞揶揄习惯了，她也没有想过反驳对方。再说，当中涉及被怀疑实力的猜测，她不想为了面子而强出头，因为她真的没有实力哦…… 其实狐仙姐姐只要不现身，就算是大哥也一样没有办法。 他们两兄妹只不过是侍奉狐仙的凡人，靠着大眾来参拜狐仙，获取一口饭吃。 叶雅利无奈地抿嘴，没有吭声。 反倒是何香儿，她突然维护叶雅利，出声叱责道︰「少女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是女生，便必需要被人看轻吗？」 小童不想与表姐有任何的争吵，忙歉然说︰「好吧……算我无礼了。」 叶雅利也不想让小童感到难堪，她改变话题询问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哼哼唧唧地说︰「梁有果。」 叶雅利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放到梁有果的手掌心上，说道︰「姐姐给你糖果吃。」 梁有果有种被对方看轻了的感觉，但视线落回手掌心上的糖果不久后，小孩已经被讨好了地拆开包装开心吃糖果了。 叶雅利嘴角弯出了一个笑意。 她在心底想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何香儿俯视没出色的表弟，心想对方这样快便被糖果收卖。 梁有果是她的表弟，从小便有慧根，他能够看见灵体，庙宇内上下认为他是可造之材，于是他从小便留在「善普堂」里学法学道。 何香儿不想跟他们一起，于是跟准备往回走离开的叶雅利，一块儿走出公园。 「你不是要和师兄弟行动吗？」叶雅利扭过去看着跟自己一起走的何香儿问道。 「为何我要和他们一起？你感到肚子饿了吗？不如我们一起吃午餐。」何香儿面色泛红，少有地不好意思起来。 她一向不喜欢和同门师兄弟往来，免得又被父亲误以为自己对他们有好感，她真的受够了父亲逼婚。 大学生生涯还未结束，便想用婚姻束缚她留在「善普堂」。 何香儿在大学里是修读法律系，跟家里的维生方针明显是不同，就算她是有些本领，亦没有想过留在「善普堂」过日子。 况且她又不喜欢男人，但不代表她喜欢女生，只能说她对感情事一向淡泊，持有不婚的想法。另外引起她抗拒的理由之一，亦可能是因为看得太多这行业，重男轻女的事情，渐渐便不想为男人生儿育女。这当中虽然不涉及何香儿父亲、何主持，他可是非常重视女儿，恨不得把「善普堂」交给她打理。 理想虽好，但实际上又好像很行不通。 到后来，何主持也不强加女儿必须要继承家业，最好在选择如意郎君时，挑选堂内的师兄或师弟。他很开明，年下攻没有问题，最紧要是千万不要变成女同志，大不了嫁给非道上的男人。 老父亲的一番宏愿，为了不夜长梦多，不时提醒何香儿念及终生大事。结果一番拉踞下来，反而让何香儿更反感。 她在心底想了想，只要她有本事能够赚钱，就算不嫁人，难道便不能生活吗？大不了就开设一间小小的道堂维生。 何香儿自持有本领，一直把这个王牌当作最后的底牌使用。 她没有跟叶雅利并肩走着，小心地跟在前面少女，踩着对方的倒影，每一个步伐都没有踏出外面，像是少女的跟屁虫一样。还不时哼出两声音调，活活将走在前方的叶雅利，吓得寒毛直竖，她不知道后方的女生在干什么？但又没有胆量回头看她做什么。 叶雅利唯有加快了步伐离开公园。 何香儿发现了对方的刻意行动，亦准备加速跟上去。她在心里充满着捉弄对方的心思，亦步亦趋，令到走在前方的少女感到更惶恐。 叶雅利受不住这种有如变态的骚扰，她突然急忙停下来转身，「碰」的一下，两人撞到一块儿。叶雅利投入何香儿的怀抱，虽然只是两名女生抱抱，但依然让周围正在逛公园的游人哑然注视。 美丽清冷的黑发美女，眉眼笑成了一个半月弯，背后还有逆光，令到叶雅利不禁瞇眼细看眼前女生的笑脸。 瞬间的温暖柔情，化解了刚才不耐烦的心情。 叶雅利觉得何香儿真的很特别，不但酷，又有型，而且是大美女，笑起来又好看，单手搂腰抱，格外英挺俊逸。可能意识到才刚见面不久，叶雅利认为不能太快亲暱，于是她立即用两手推开何香儿，手摸到女生的胸部、c罩杯。 她内心为刚才竟然觉得对方很俊逸这个想法，表示了一个「可惜她不是他」的颓丧。怎能用称讚男人的形容词，形容眼前从头到脚，再反转看一遍，都能够看出比自己更标緻的大美女，对方哪来是男人呀！？ 叶雅利瞬即转身，再快步逃出对方的视线范围。 何香儿不知道少女的脑袋在想什么？她只是被对方一脸思考什么烦恼事，皱成一团的表情引起了兴趣。 她问道︰「我不熟悉这一区，你有什么好吃的可以介绍吗？」 还处尷尬当中的叶雅利，嘴巴喃喃︰「好吃吗……？」 何香儿忍不住又对叶雅利笑了，她主动上前牵着叶雅利的手离开公园。 (五) 冤家 公园附近看似有不少外卖店。 叶雅利只是一名高中住校生，花费都在每月哥哥给的零用钱内扣减，跟大学生的何香儿在饮食上可能有不少的出入。 她指向一间贩卖炸蛋葱油饼的外卖店，问道︰「这间如何？」 何香儿刚才经过一间能够好好坐下来吃饭的义式西餐厅，感觉那边会较好一些，提出意见说︰「我想坐下来吃饭，你爱边走边吃吗？太脏了。」 本意并不是抨击对方市井，可听进叶雅利的耳朵后却又是另一番意思，让她感到不舒服。 「高中生能吃外卖已经很不错了，进餐厅的花费并不是没法支出，但我不想浪费在无谓的消费上面，吃饱便算。」叶雅利倔强说。 少女表露出个人的坚持，虚偽包装出一颗不服输的心，跟何香儿在某些地方很相似。虽然两名少女意外有些坚持点是相同，可却在个性和生活环境上始终有太多的出入，做成了相似又性格回异的不同类型。 「你家的狐仙堂香火不够鼎盛吗？」何香儿心直口快，少了点柔软敏感，再次发出刺人的话语。 「我就是想吃炸蛋葱油饼，你不喜欢便各自吃，别管我！」叶雅利乘机甩开被牵着的手说道。 她走上前向老闆叫道︰「要一块，加肉松。」 老闆娘赶快回话︰「好咧，很快，等一等。」 「老闆娘，要多一块，但再加紫菜。」何香儿不知何时亦上前下单，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她不高兴为了吃一顿饭，被他人无视、无礼貌地甩开手。 何香儿嚐试再次用小指，勾起身旁少女的圆润小指。 叶雅利幅度极少地斜睨对方孩子气的嘟囔。她在心中想到，原来大小姐是缠人那种个性。 两人待老闆娘做好了葱油饼后，就只能用手拿着饼，在店门不远处啃饼。 趁着热呼呼可口，用不足十分鐘食完的午餐，就算味道再好，亦不能让何香儿满意这顿饭，因为她不想这么短时间又折返公园。 她再次牵着对方，回到刚才的西餐厅。 叶雅利今回认真拒绝对方︰「都吃过了，为何仍要进去餐厅？我不会点东西的。」 何香儿没所谓，她也不是肚子饿进去餐厅，只是想消磨一些时间。 「我想吃甜点……」 随口胡乱说出来的藉口，在她打开菜单，看中里面主打是提拉米苏后，直接把藉口变成真。 「服务生这边。」何香儿举手召来餐厅服务生，接着下单，「一件提拉米苏，两杯水果茶。」 叶雅利听见是两杯水果茶，慌忙想叫停接单离开的服务生，打算改为一杯，可惜行动慢了半拍，服务生已经进去厨房。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不会点东西。」叶雅利看着远走的服务生，生气地回瞪何香儿怨声载道说。 「两个人入座，至少也要点一杯饮料，不然佔座位多不好呢。」 何香儿讲得有理有据，让叶雅利不禁沉默。 不久后，服务生端来何香儿下单点的东西。 果然是被餐厅盖下必吃的标籤，提拉米苏被装饰得很精緻地放在白色的碟上正中央，旁边更有小量的莓子陪衬。 大眾都说女生是有两个胃，一个胃是装正餐，另一个则是放甜品。 叶雅利盯着何香儿品嚐提拉米苏，任谁都不能忍受这种酷刑。刚才一直不情愿吃炸蛋葱油饼的何香儿那个嘟囔，现在变成是叶雅利了。 吃了一半才发现对座的少女惨兮兮的可怜相，何香儿掏出一大口，递过去问道︰「吃吗？」 叶雅利抿嘴唇很委屈，就是不肯扬声说出要吃的想法。 何香儿静待了片刻后，见对方不回答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眼睛瞟向了特地为她多点了的一杯水果茶，对方连一口都没有喝，让她怀疑叶雅利在生气，伸出去的手唯有往回收。叶雅利一下子的小声叹息，又使何香儿收回手的步伐在那一刻里停顿。 何香儿不耐烦女生爱做「你猜猜我想法」的玩意儿，她心情欠佳地说︰「你不赏脸，又关我事？」 她决定不理会对面女生的情绪，最终收回小勺，张开嘴巴含了去，还吃得一个极自在。 叶雅利眼睛眨啊眨，发觉好像令对方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也生气！） 女生有时生气上来是很可怕的。 叶雅利坚持不碰水果茶，何香儿坚持不理会她。 两人先前和睦的气氛，就因为一件提拉米苏翻脸了。 本来她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没有想过会认识对方，既然只是一宗案件的合作伙伴，快点了结，各自回家，谁也不欠谁。 钟荣看见两名少女回来后，发现她们的气氛变得冷淡。 梁有果是一名人精，知道表姐正在闹脾气，同时看出另一位姐姐和表姐状似彼此看不顺眼。 「出去吃顿饭便成为仇家……不愧是表姐……」梁有果有感而发喃喃说。 一向独立行事习惯了的女生，脾气就是古怪又难相处，坦率得有些病态，经常于不在意情况下得罪人。 梁有果曾经统计过在一天里，何香儿到底能够得罪多少人？ 几乎只要和她说话都有可能被她冷了好几回，除了大学里视她为偶像的女粉丝，或单纯被美色迷惑，甘心挑战难度的无知男生外，几乎全都认为何香儿是难相处的有毒红玫瑰。 距离天黑仍有很多时间，出自两家不同的庙宇代表，各自找了一处不用曝晒太阳的地方躲避。叶雅利在离开草地百多米处的小凉亭里，坐下滑手机，至于何香儿则到附近的客务中心吹冷气。 夏季的太阳可不能小看。 钟荣左看看、右看看，他认为何香儿对打退鬼怪可能靠得住，但看着她并不好相处的样子，钟荣忍痛放弃吹冷气的待遇，出去和阳光玩湿漉漉、汗流浹背的游戏。 外面的女生已经很努力让心境平静。可惜太阳不爱护她，叶雅利吐出一口热气，猜想现在可能有三十八度的高温。这要命的天气令到叶雅利背脊早已全是汗水，她望向不远处的客务中心撇撇嘴。 如果不是因为何香儿快她一步走进去，她肯定也会选择躲在室内，避开灿烂的太阳先生。她感到心情不爽，又加上被户外热气烤乾，把手向额头抹了一把，掌心全是汗水。 「不管了！难道要我活受罪吗？！」 钟荣朝她走过来，跟叶雅利一样大汗淋漓，向她关心说︰「外面真的太热了！听说今年夏季的温度又比去年提升了两度，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了。」 叶雅利吐出闷热的湿气，问他︰「钟刑警，你不去室内避暑？」 钟荣苦笑说︰「我担心你一个人在户外，万一中暑了，今晚如何行动？」 叶雅利张开口散热，烦躁说︰「我跟她性格不合，免得冷场不瞅不睬。」 钟荣试着调停说︰「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未算瞭解，至于性格合不合得来？也不必这样快定夺，无谓为了微不足道之事而让自己吃亏。」 叶雅利盯着他，觉得钟刑警是为了她才走出来劝说，觉得对方人品很不错。 一直掛在叶雅利背包的狐尾巴摆了摆，一根凡人不可能见得到，一直缠绕着叶雅利小指上的红线「咻」一下，快速缠上钟荣的脚踝，至于钟荣的那根红线，暂时还是软绵绵地垂下来，没有主动和叶雅利牵上。 客务中心中里一直气鼓鼓的何香儿，耍起大小姐的脾气，用脚尖跺着前方残破由硅胶製造的卡通公仔摆设。 她抬头看了时鐘，发现叶雅利已经在户外待了一个小时，在心里随着时鐘的摩打「滴嗒」响起，便感觉越发烦躁。 （不用避我避到寧愿去晒太阳，也不到有冷气的地方，就不怕出斑。） 女生和男生对太阳在意的程度，可能是八百竿子不相同。中暑和出斑，两样都是不好。 叶雅利在这一小段的路程里被热气蒸得天旋地转，当她一踏进室内，感受到一种天与地的极端温度，令到叶雅利和钟荣同时大叫出︰「舒服呀——！」 何香儿看到她终于进来室内，脸上的烦闷气一扫而空。 她坐着冷气吹送的最佳位置，接着她朝少女方向扬起脸，叶雅利亦不好意思无视对方。何香儿推开梁有果，又在板凳上拍了拍，示意叶雅利坐过来。 本来叶雅利在心里还在气何香儿，但看到冷气机的出风口后，她决定先忍下来。（无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坐到何香儿的身边，因为炎热的关係，汗水早已湿透了的背后，何香儿皱起眉头，她从袋内拿出一包带上香味的抹身湿纸巾，递上给叶雅利，说︰「不如先抹一下，这样会舒服一些。」 叶雅利想也不想直接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她始终不喜欢汗臭味和湿漉漉。 湿纸巾是带有爽身粉的香味，抺在身上时有一阵阵的香喷喷，让叶雅利顿时感到很舒服。当她抹完了脸孔后，静悄悄地伸手去背后准备抹汗，动作有些困难，叶雅利的脸部表情扭成一团，尽力伸长手到背脊，但依然搆不到太里面。 何香儿见状，她取出新一张湿纸巾，没有扬声地直接伸进叶雅利的背脊帮忙。 突如其来的动作，先吓着了叶雅利，但现场里可以帮她的人又真的只有她，靦腆过后泰然接受不足半秒，放在板凳上的背包，那个狐尾巴疯狂颤动，原先还缠着钟荣的那根红线，又「咻咻」地甩开男人脚踝，直飆到何香儿的手腕上。 (六) 假扮狐仙 正在「叶氏狐仙堂」里闭目养神的洛水璃，嘴角弯出一道笑意。 祂睁开细长的美眸子，朝庙堂上正跪拜的男信徒点了点头，掷筊第三次出现允杯，男人欣喜若狂，忙向神明谢恩。 「感谢狐仙大人、感谢狐仙大人，我娶到老婆后，一定会回来还神。」 洛水璃挥一挥衣袖袍，将微亮的萤粉洒落到刚才男人身上，法术下了后，祂打了一个呵欠。 叶寧宏从里间走出来，把手里的斗蓬轻轻盖到洛水璃的肩上，说︰「今天辛苦狐仙大人了，不如早点关门，让你休息。」 洛水璃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吾没事，只不过要分神到臭丫头那边照看，令吾有点睏倦。」 叶寧宏讨好说︰「寧宏很感激狐仙大人的帮忙。」 洛水璃最看不惯叶寧宏似笑非笑、曖昧不清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想到，实在也太相似了。 现在是午后五时，夏季日落时间要在晚七点才会天黑，现在还有两小时，祂想到稍后要关注叶雅利多一点，于是也认为早点关门养精蓄锐对付幕后黑手。 刚才祂也注意到那一撮的毛发，洛水璃看出是高阶狐妖毛，但到底是否九尾狐，祂并不能确定？因为沾上的灵力很快消失殆尽，祂没法在短短几秒鐘内看透究竟是属于谁？其实在台湾百馀年里，洛水璃亦没有见过五尾以上的同胞，更何况好像已在世上绝跡的九尾。背后有多少涉及狐的案件，祂也相信如果把消息外洩，想必会有不少道派人士出来抓狐妖。 「叶氏狐仙堂」没有强大靠山，很容易在是次事件里遭殃，祂绝不能让这间小庙堂关门，因为是他的心血。 回到公园，大伙儿终于都撑到日落。 晚七时半。 公园内已经没有小孩子在嬉闹，何香儿和大家来到疑似是事发地点的草坪。 叶雅利问道︰「我们是否要玩游戏？」 何香儿反问她︰「不玩游戏，如何引祂出来？」 叶雅利又问︰「但我们只得梁有果一名小朋友，犯人会被我们引出来吗？」 何香儿拿出一些道符，分发给大家，然后吩咐道︰「贴上去，暂时可以蒙混我们身上的气场，令大人流出来的气息和小孩子相同。」 叶雅利顿时不解，再次提出质疑︰「既然有这些方便的道符，何不直接由我们来充作小孩子。」 梁有果看出表姐开始不耐烦被人问东问西，他知道叶雅利是关心自己，于是先走出来打圆场，表示出自己亦很有能耐。 「别以为我是小孩子便很好欺负，其实我可以收拾小鬼的……」 何香儿举起握成拳头的手敲打梁有果的头，阻止他嘴巴乱发言，把差点想向叶雅利动怒的心情，转移到表弟的身上。 「因为符纸有限，支持不住长时间，怕是我们玩了几回合游戏，对方亦不出现。」 何香儿闷闷不乐，想到早知会走这一步，她便多带一些出来使用，现在分完了后，连一张存货也没有。如果诱敌行动失败，对方最后也没有出现，今日只能暂且先回家。 他们一行人为了引出狐妖，梁有果自然要当狐狸先生，其他人则是玩家。 后方全部人准备就绪，大家齐声唤道︰「狐狸先生、狐狸先生，现在几点？」 梁有果背着他们，紧张的答道︰「三点。」 正常步伐是大步踏上前走三步或者跳三步。 叶雅利等人是来捉犯，自然走的幅度很小。男人控制不住走出多了一些，跟后方两名少女拉开了距离。钟荣和另一名「善普堂」的法师面面相覷，游戏里没有表明过他们必定要走上前，两人决定稍后原地踏步。 他们再来一次问出︰「狐狸先生、狐狸先生，现在几点？」 梁有果又回答︰「两点。」 小朋友也不想叫出太大的点数，然而后方的同伴亦没有因为点数小而加速完成游戏。来回地唤了你来我往的提问和回覆，梁有果好像觉得后方的人气正渐渐迫近。 「狐狸先生、狐狸先生，现在几点？」 梁有果认为不能再装下去，如果暗地里真的存在狐妖，以对方的神通，可能早已看出他们这行人有古怪，今晚如果套不到对方出来，还有明晚和后晚，最重要是不能心急，莫要打草惊蛇。 今回他唤出的数字颇大︰「七点。」 叶雅利其实也快来到梁有果的背后，根本不需要七点的步伐，五点她都能拍到对方的小背。右方那人快过她，对方白晢的手碰了碰梁有果，接着小孩子便突然全身痉挛倒地。叶雅利看着大惊，急忙看向右方的何香儿，本该是她，却眼前人竟然不是她认识的少女。 兇手现身，一手扛起梁有果便往前跑。 叶雅利慌张转身，发现后方谁也不在，只有阴森森看不见四周环境的幽暗，如五里雾中的仙境幽林。 她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然后叶雅利抖着嘴唇叹了气︰「哎……哎哎……」 骇然地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她看着扛走梁有果的兇手屁股上那根蓬松的狐狸尾巴，心里立即凉了一大截。 （卧糟！狐呢！！） 叶雅利眼看着犯人可能真的是狐妖后，她也不能不管，于是向祂大叫着跑过去。 「喂！你不能跑呀——！」 对方不知道有人闯入祂的境界，愣然地感到迷惑停下来向后望。 叶雅利终于看清对方的面貌，那是一隻男狐妖。 坊间的狐仙大人通常是母的，公的较少有，好像是因为公的较为野性，很难坐镇狐仙庙当神明。 狐狸不分男女都是天生的好皮囊，眼前的兇手当然是英俊风流，拥有一双昳丽的桃花眼，肤色苍白，配上银白色的狐耳朵和狐狸尾巴，还有一头同色系的长头发，回眸的表情妖孽非常，还有唇色竟然是迷人的粉色，绝对是男扮女装天生的美花旦。 叶雅利可是第一次看见容姿如此出色的男人，幸好对方身上的气场太过啥……至于是啥哪些？！不就是gay的零号。难得蹦出来的男色，竟然又对叶雅利起不了任何催情作用。 少女在心底想了想，男人还是要有男人模样，例如钟荣就很有男人味了！ 她大声骂起来︰「样貌好看又如何？！竟然出来拐带儿童！」 狐妖不惧怕叶雅利，转身准备对付她。一直掛在她身上的小狐尾巴抖了抖，脱出来幻变成一名标緻的大美女。 洛水璃挡在叶雅利身前，跟面前的同胞说话︰「你是谁？」 对方咧开一抹狡黠的嘴脸，阴森说︰「见到九尾狐妖本人，你这隻小畜生跪下来！」 洛水璃挑起美艷的眉毛，「呵哦」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语调，问道︰「请问贵大人是哪位九尾狐妖大人？吾也认识一位，对方是吾的族里长辈。」 男狐妖笑得荡漾，认为对方见识浅薄，自夸说︰「本座可是九尾狐妖洛玥，哈哈哈……还不快跪下来！！」 洛水璃瞇眼，勉强挤出笑容。 叶雅利看见洛水璃的额角爆出青筋，还一个比一个大，她知道是狐仙姐姐要发飆了，自动退后几步，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洛水璃冷冷地扬手，毫不犹豫向洛玥扫了如风般的利刃，洛玥头顶的头发被洛水璃割掉，中间秃是男人大忌。洛玥为失掉的头发大喊大叫起来，梁有果亦在此时被祂扔下。 叶雅利见机不可失，她从洛水璃背后闪出来，不理会可能直接被洛玥发现。果不其然，洛玥看见少女跑上前，准备救走梁有果，祂感到气愤，转向快要到达身前的叶雅利，举脚想踹飞她。洛水璃眉心皱起，瞬速闪跃来到洛玥面前。 「你的对手是吾，而并非是她。」 洛玥回首看见洛水璃迫近，回防的行动未及展开，祂已被洛水璃踢到滚了数个筋斗倒在后方，美人狐长袍内的玉腿白滑如雪，春色在抬起大腿下方隐隐约约，祂收回刚才一脚，向已经抱住梁有果的叶雅利说道︰「刚才的不雅，千万别向寧宏说，吾一点都不粗鲁。」 叶雅利白了祂一眼，再回神紧盯不远处呻吟的男狐，冒着冷汗问︰「狐仙姐姐，九尾狐是这么弱的吗？」 洛水璃窃笑道︰「那样吾便是九尾狐了！」 叶雅利向狐仙姐姐再白了一眼，没好气说︰「祂根本不是九尾狐吧？没听说国内有九尾狐。」 终于爬起身的洛玥，生气说︰「你们两人太可恶了，竟然不尊重本座。」 洛水璃冷心冷面的说︰「很不巧地，吾认识在『北天狐仙总堂』的某位狐仙大能，对方也刚好亦叫洛玥。洛家狐仙少有数百隻，洛玥正正就是九尾狐。」 佇立于对面的「洛玥」咽了一口口水，知道事败穿帮了，祂流了一身冷汗，小心地后退着。 洛水璃不准备放过祂︰「听说待在『北天狐仙总堂』内的洛玥现在并非是九尾，到底如何失掉四尾的狐尾巴，还真的耐人寻味呢……」 一位大能失掉代表了法力的狐尾巴，如果有不法分子捡到后，猜猜都知道后果会如何。 自知利用九尾狐尾巴作恶败露的「洛玥」准备开跑，祂手掌发出亮光，在周围扬起白雾，把自己的身影全部遮掩。洛水璃抬起玉手做出一个抓握动作，接着地面一个如莲花般的图腾升起再收缩，恰恰把欲想奔逃的「洛玥」那条腿子给套牢，然后将祂倒吊升到空中，套紧祂的光绳箝入皮肉，「洛玥」痛苦嚎叫。 「你到底是谁？命令你盗用洛玥尾巴的神通力，假扮祂作恶的背后指示人又是谁？」洛水璃缓步向前，抬头看着渐渐能看出原貌的妖怪。 叶雅利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等身人高的一隻黄鼠狼。 「你是不打算说出来吗？不要紧，吾家狐仙庙又不是警察局，查案流程不合吾的优雅风格，只要把你交给『善普堂』，吾家也不会有事，有事都是『北天狐仙总堂』，那边可能派人来，因为你竟然斗胆用洛玥名字，你可知吾的老祖宗不是善类，让老人家知道有人坏祂的名声，只怕是你及你背后的人也没法有好日子过。」洛水璃冷冰冰地说，完全不认为自家「叶氏狐仙堂」有责管间事。 黄鼠狼妖似是明白到落在「善普堂」手中，祂人生一定会不好过。与此同时，加诸于祂身上九尾狐的力量也尽数消失掉，妖怪身形大幅骤减，变回大家认知的小小黄鼠狼一隻。 牠悲愤地发出叫声，地上留有一尾没有任何光泽灰白掉毛的尾巴，可怜兮兮躺在地面上。 洛水璃抬手向尾巴做出一个抓回的手势，把一切有关狐仙的证据湮灭。 叶雅利终于从云雾中理清了一切的头绪，知道是黄鼠狼妖利用狐尾巴犯案，问题是狐仙姐姐好像明白对方只是一名小卒，认定背后还有人，然后她又很快地发现刚才真的好危险，幸好有狐仙姐姐来救驾。 (七) 红线被剪掉 洛水璃其实是很关心叶雅利。 当叶雅利意识到其实洛水璃亦不是讨厌自己时，她顿时觉得心窝很温暖。（原来狐仙姐姐有当她是自己人。） 再次重返公园，叶雅利揹上梁有果，单手捉住失去法力的黄鼠狼，幽暗的草地上，躺着三个人，她不禁嘴角抽搐，在心里不断腹诽，「善普堂」也不外如是，遇上利用九尾狐尾巴作恶的小妖，竟然全败，看来不能够依赖他们。 叶雅利走到何香儿身旁蹲下去，用手摇醒对方。 少女「嗯唔」了几声，如被噩梦惊醒般睁眼，速度无比快，她瞪大了眸子，猛力撑起身，惊惧的偏头看向叶雅利一脸笑嘻嘻，何香儿顿时呆半秒，女法师的内心波涛汹涌，顏面尽失的不吭声，她感到自己的威望跌至地面，首次在任务中面对失败。 叶雅利没有对方弯弯绕绕的心路歷程，把手里的罪魁祸首交到何香儿的手中。当她一放开，落到何香儿手里，少女还未醒悟到底是何物？黄鼠狼小妖立即趁势逃跑。 「别让祂跑掉呀！」叶雅利唤醒何香儿，「祂是兇手！」 何香儿打了个激灵，随即转到黄鼠狼小妖逃跑的方向，掐诀做了一个结印打出去，用看不见的绳索绑住祂。接着不久后，另外两名男人也醒过来。何香儿吩咐「善普堂」的法师带梁有果和元兇先回去，她跟叶雅利和钟荣先去「叶氏狐仙堂」了解刚才的来龙去脉。 叶雅利并不想高调地回老家，因为她一向很少会回庙堂，上次也是哥哥要求她在庙里见面，她才在日间未开门营业前返抵「叶氏狐仙堂」。如果不是学校放假，通常她只会待在学校宿舍内，减少自己在狐仙庙露面的次数。 「叶氏狐仙堂」通常关门时间是晚八时正。 此时早已是晚九时左右，相信已经没有善信留在里面。 叶寧宏开门欢迎他们，一向只待在自家庙堂的何香儿，第一次见识这类楼上小庙，如果不知道这里是供奉狐仙的话，可能有很多人会以为这里是一间阴庙。 「普遍有不少的阴庙供奉狐仙，始终谁不想有人气、有桃花和爱情。跟金钱和事业也一样受人重视，特别是全部都没有的人。」叶寧宏莞尔一笑，替少女的心里狐疑解话。 叶雅利晦涩不明，看出自家「叶氏狐仙堂」被何香儿不待见，大庙跟小庙的规模不能相比较，被人看低，好像是平常事。 「善普堂」供奉的神明主要是普庵印肃，重视运用道法的神咒、道符和结印等等。 普庵印肃又称为普庵禪师、普庵祖师、普庵佛祖各种名号，民间也写作「普唵」。 由于祂在世时，有不少灵验事蹟出现，自圆寂后，逐渐受到世人景仰，成为一位专门消灾解厄的佛教俗神。门下弟子尊奉祂为祖师，有许多法师亦信奉普庵印肃。 除此之外「善普堂」亦信奉道派仙师，所以「善普堂」是结合了佛与道的一间庙堂。 既然普庵派系在普遍法师派别里是一位重要角色，可想而知「善普堂」在南部亦有不少的势力。 叶雅利觉得两家没有任何工作上的重叠，其实也不用带上竞争者的心态。她耸了耸肩，走到哥哥的身边。 钟荣发现两位女生的气氛有些微妙，主动以正事破解为重，没必要的同行如敌国根本没有意义。他客气问道︰「叶小姐，你能否告诉我们游戏不久后发生的事情，我们亦不知道为何忽然昏倒了？」 叶雅利听见「忽然昏倒了」这句话后，在心中不期然升起飘飘然的自豪感，嘴角轻蔑的勾起笑意，望向何香儿，脸上又是那个笑嘻嘻。 何香儿被对方惹毛了，但又真的是事实，想到自家的本领好像发挥不出来，羞愧的撇了脸不吭声。 叶雅利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不着道，可能是我家的狐仙姐姐好本领，我得到祂的庇佑才没事。」 叶寧宏早就听完洛水璃的说法，知道整件事背后存在的不确定性。 「狐仙大人告诉我，那隻小畜生利用狐尾巴作恶，通常有修为的狐妖每一根尾巴都注满法力，小妖借用力量偽装一切是狐妖作恶，只要你回去好好审问那隻小畜生，该能问出子孩子的下落。」 何香儿捏紧下巴思忖，不信任地问道︰「黄鼠狼妖的确是有迷惑凡人的本事，只不过刚才的那一隻妖貌似没有这种大修为，难道一根狐尾巴就有这般能耐，不会是九尾狐刻意利用牠出来作恶吧？幕后的主使人其实根本就是九尾狐。」 兄妹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发现何香儿入庙不拜神不要紧，却好死不死质疑狐仙界中最大能的那位前辈，刚巧洛水璃就是九尾狐洛氏银狐一脉，虽然现在老祖宗已经退隐，但对方可仍然是「北天狐仙总堂」的首席狐仙大人。 此时，堂内的烛火在门窗关好下，仍然好像有风吹起而摇摆。钟荣觉得后背阴寒，他立即站到叶雅利身旁。 「啪」一声。 庙堂里的四人同时听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的脆响。 叶寧宏瞬间石化，因为他看见狐仙姐姐跑到何香儿的身旁，用金剪刀把少女的姻缘线狠狠剪断，让她没有足够的长度去跟谁系上。 （胆敢跟吾作对，孤独终老！） 何香儿自然是看不见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道行上亦没法和洛水璃可比较，但她亦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 既然一切真相可能要审问黄鼠狼后才会明白，她也不再勉强逗留在这里。 钟荣对刚才的古怪感到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心里暗叹，难得来到狐仙堂，现在却不是好时机，祈求神明赐予姻缘。他三十几岁，母胎单身三十多年，渴求一段美好良缘。 狐仙庙祈求红线牵引，年初他便去了「南宗狐仙庙」求过神，可惜掷筊永远都是阴杯，代表着神明不答允，似是姻缘未到，多求也无用功。 （或许试一下其他的狐仙庙，看狐仙大人能否达成小的心愿？） 姻缘亦要看时机，冷冷的空气让他感到不舒服，时机肯定是不对，他无奈地也跟随着何香儿的离开，回去警察局。 叶寧宏关好狐仙堂的大门，转身和洛水璃讲道理。 「别这样淘气，狐仙大人可是尊贵的神明，莫要跟小的过不去，万一对方得知自己的姻缘被砍断，她家的家主来找麻烦便不好了。」 「吾会害怕那班法师吗？大不了叫老祖宗撑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洛水璃气咻咻地，「谁叫那丫头暗示幕后主使人是洛玥，祂绝对是不可能，怀疑谁都可以，但就不能往洛玥头上盖罪名！」 「洛玥就是刚才黄鼠狼装出来的那位吗？」叶雅利想起美男子的容姿好奇问，「祂很年青呀！真的是老爷爷、老祖宗吗？？」 「我们这些得道的狐仙，岂能跟你们凡人比较，我们不是看样貌，是看尾巴！九尾狐可想而知，在世上修行了有多少岁月，没有几千年的修行也修不出九尾。吾在世上五百年才得两尾。」洛水璃教育叶雅利说道。 「哇啊——！狐仙姐姐只有两尾都这么好本事，九尾可以想像到有多厉害！」叶雅利兴奋看向洛水璃充满着崇拜说道。 两名女性竟然在此时，好像打破多年以来不咬弦，变成了一对好姐妹。 叶寧宏一向粗线条，看不出她们难得出现的和谐，自顾自思忖案件，说︰「洛玥没有了四尾，可能是被谁偷走，然后又被其他的妖利用，我们能相信对方是认识洛玥的妖怪吗？对方说不定不只是单纯想利用祂的神通力作恶，同时想嫁祸给祂。」 洛水璃收回对叶雅利的视线，再回到叶寧宏身上，觉得男人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叶雅利伸出手掌抓了抓，她觉得和洛水璃的友爱虚幻如曇花一现，在对方的心里，最重视的人始终是叶寧宏。 早就认清楚真相，叶雅利也不纠结于神明关注哥哥多过自己，妒忌早就在小学时，烧尽完结了。 家里的爸妈早就去世，她和哥哥有一段年龄差。 洛水璃自小在小女娃的眼内，代替了妈妈般美丽动人，「妈妈」竟然突然表示想成为「嫂子」，暂时叶雅利没法接受。 叶寧宏依然看不出洛水璃对他的不同，因为他自十五岁正式成为「叶氏狐仙堂」的主持后，忙得不可开交。同时要应付学业，还要照料几岁大的妹妹，如果没有洛水璃的帮手，你叫一名少年如何支撑下去？ 只有他看得清楚，其实洛水璃真如叶雅利的妈妈般，悉心爱护着他们两兄妹。 (八) 无奈关门 一个承诺束缚着美艷的狐仙大人，为的只不过是对方从自己身上看着另一人。 叶寧宏在心里纠结，他该是感激爷爷，抑或埋怨他？ 他隐没内心某个齷齪的心思，如日常般稳重问道︰「狐仙大人，能否连络洛玥大人？」 洛水璃不用他说，早就试图连络洛玥，可惜对方不和任何同胞接触，如果不是因为「北天狐仙总堂」打着旗号表示庙内有一名五尾男狐仙，洛水璃都不知道洛玥在那里兼差。 「北天狐仙总堂」里不只有一名狐仙坐镇。平日替庙堂办事的那位，跟洛水璃一样只有两尾的洛氏银狐妹妹，祂说五尾前辈的确名叫洛玥，故此洛水璃才会肯定是祂。 「没有办法找到祂……但肯定知道祂在北部生活，『北天狐仙总堂』的妺妹说过洛玥在北部某处有个窝。」 其实是否要找出洛玥也不是很有必要性，只要那隻小妖如实向何香儿等人说出幕后指使人，便能真相大白。 「说！小孩子到底藏到哪里？」何主持正在审问黄鼠狼妖。 现场的这间房间是「善普堂」替善信清除鬼祟的专用室。 四周贴上不少镇压离开附身鬼祟的道符，除了何香儿的爸爸何主持外，当然还有她本人在，另外梁有果亦参与审问妖怪。 「喂！我这种小妖哪有胆量吞小孩，吞老鼠就有可能！」黄鼠狼妖冷嘲热讽他们。 梁有果知道是祂作恶，更不怀好意想带走他。他感到气愤说︰「别再抵赖了，你不是想捉走我吗？」 「掳走你对我有何好处？」黄鼠狼妖继续扯谎话，根本不想和他们周旋。 「没错，你掳走小童，的确对你没有帮助，但你假扮九尾狐，我有理由相信你可以利用其法力对小童不利。」何主持拿出一张正在自燃的符籙，在黄鼠狼妖面前摆了摆，「既然你说没有吞掉小童，但你又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便不能留下你作孽。」 符籙靠近黄鼠狼妖，一种说不出的危机，令小妖开始害怕。 「喂喂！有事慢慢谈，不能用武力逼供。」黄鼠狼妖巍颤颤，扭动被綑妖绳绑住的身躯。 何香儿尾睄跳了跳，一手抢走爸爸手指夹住的符籙，直接去烧对方的尾巴。 黄鼠狼妖痛得惨叫︰「我讲了好没——！小童没有事，他们全都在成大力行校区内一间荒废房间里面。」 何香儿冷眼嘲笑，收回符籙，恶毒地瞪着已经把尾巴化成白骨的小妖。随后，她离开了黑暗小房间。何主持瞇起眼，低头询问梁有果︰「你表姐心情极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有果觉得说出来的后果，可能跟黄鼠狼妖一样悲惨，他才不想得罪表姐，决心站在表姐身边，他耸耸肩说︰「不知道……我晕了……」 在何香儿的心里，她的确不服气，必须要抢救回丢脸的面子，她带领了几名本事不差的法师前往力行校区。 本就闻名的闹鬼地点，过去曾经是废弃的军医院，发生过不少撞鬼实录。她以防万一，准备未见妖怪先见鬼。 夜里的力行校区阴森森，何香儿不认为妖怪会把小童丢进古怪的地方，他们一行人来到后，先拿出罗经盘，再把先前杜姓夫妇交来的一根小童头发连同道符一起烧掉，缕缕轻烟向上流窜如有生命，再被罗经盘吸了进去，天池内的指针在转了一圈后，停在「子」。 何香儿说︰「北面。」 他们靠着指示，接着向「乾」迈进，再转向「酉」。大约从最开始进校区后改了四、五次方位，终于来到一间位于三楼，好像正进行重新装潢的课室门外。 法师数人立即左右两边站定于房门外，何香儿仔细地用感知灵通力探查里面的动静。从空置课室内传出来的气息中，除了阴湿的发霉气味外，亦有虫子在地上爬行引起的窸窸窣窣。何香儿向两旁的法师点了头，其中一位推开房门，没有窗花大开的窗沿上，一尾银光闪闪的尾巴扫荡，何香儿立即趋前看清楚。从地面上回首的高大英俊男人抬起头，用诡异的笑容直接冻僵了何香儿的神经。后方的法师发现了那三名小童，当中的一位就是杜姓夫妇的儿子。 跟她一起看见那名古怪男人的法师，悻悻然说︰「刚才是狐狸吗？银白色的……看来道行很高。」 何香儿一直认为是次事件不会和狐妖有关係，但眼见为实，决定回去再审问黄鼠狼。几人回到「善普堂」，梁有果第一时间向何香儿报告。 「不久前，黄鼠狼妖暴毙了。」 「什么？！」 「收到你们来电通知已经找回失踪男童后，姑丈第一时间想再审黄鼠狼，但进去房间后，发现那隻小妖已经死掉，喉间有一束银白色的毛发，似是早就被植入体内，再被引发出来勒死牠。」 何香儿把连络小童父母的工作交託其他人，她先去见爸爸。 何主持等女儿过目完黄鼠狼的尸身后才化了祂。 「香儿，你认为是谁干的？」 「爸……我自始至终都不认为是狐的作为，既然黄鼠狼利用九尾狐尾巴作恶，指不定还有其他妖物亦利用尾巴为非作歹。」 「这件事我也认为作案太明显，看来是有人针对狐仙堂，希望有关狐妖的传闻不会流传出外……」 事实证明越想隐瞒越保密不了。 第二天中午，这宗古怪的儿童失踪案便被传成狐妖绑架小童的都市传说。 叶雅利对此事表示出极度不满，家中的狐仙堂突然被记者围堵，似是有人把麻烦推到他们头上，以叶雅利平日很少在狐仙堂出没，猜是没有人会知道由「叶氏狐仙堂」出面处理案件，当中肯定是有谁出卖了他们。 叶寧宏被记者搞得焦头烂额，连开门做生意也开不了。 洛水璃神色凝重地看着庙门外记者的不断拍门，回头看见叶寧宏不知所措的神色，祂定定地注视良久，在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毕竟不是他……） 高中校门外，一名美女正靠在学校名字门前，她架了一副墨镜，试图减低自己的被注视度，却反而得出反效果，步出高中学校不少的男女都往她身上猛盯。 叶雅利精神萎靡地离开校门，她没有留意大家注意的某个人，脑袋里烦扰的心思装有一大堆，堵得她胸闷气促，心中莫名想找人来洩愤。有谁让她不爽，最让她气愤的是那名「善普堂」的何香儿。叶雅利知道无凭无据不能冤枉她出卖狐仙堂，但又有谁会清楚妖怪利用狐毛作恶，最重要是消息传开之后，他们竟然没有派人来解释，分明是想釐清和他们的关係，先拿狐仙堂做挡箭牌。谁都拿「叶氏狐仙堂」来挡煞，「南宗狐仙庙」跟「北天狐仙总堂」都闭口不语，活活就像元兇是来自「叶氏狐仙堂」。 她家的小庙堂已经关门有一星期了。 叶寧宏吩咐叶雅利暂时别要回去「叶氏狐仙堂」，否则影响她的高中生活。 「哎哎……既然都这样子，倒不如休息几天。」叶寧宏懒洋洋地在电话里对叶雅利说明，「我们可能会出去玩几日。」 她下意识摆了摆背包，那隻可爱小巧的狐尾巴已经交还哥哥，因为洛水璃会附上尾巴和哥哥出行。 洛水璃这号大美女一现身，肯定会成为全场的触目焦点，对一向内敛的哥哥可能是沉重负担，所以还是用依附物较合适出门。 少女失落的收回视线，她现在没有狐仙姐姐的庇佑，只是凡人一名。 佇立于门外的另一位美女，朝身上有暗影流转的少女看过去，她踱步走上前，搭住了叶雅利的肩膀说︰「小姐，你近来是否觉得身体沉重，时刻都想睡觉？」 非常经典的相命师拐骗手法。 叶雅利嘴角蠕动了几下，拨开那一隻搭在她肩上的手，不客气说︰「我不用看相。」 何香儿脱掉墨镜，扳过她的脸正视自己︰「是我，何香儿呀！」 叶雅利现在心里最厌烦的人就是何香儿。 她恶狠狠地怒视对方，背后的黑气又浓重了一些，她说︰「你走开！全是你们『善普堂』害的！」 何香儿的眼睛瞟向她背后，灵体吸收怨念，面容渐能看得见，似是一名旧社会的男人。她暂时没盯看叶雅利，而是直接跟后方的怨灵对视，男鬼似是不惧怕何香儿，祂伸出噁心的舌尖，企图想伸入叶雅利的耳朵内。 何香儿瞳孔紧缩，出手一拳打在男鬼脸上，把对方的气场打散。 叶雅利眼睛眨了眨，她转动了两肩，感到全身清爽轻松，心情亦没有之前纠结。 「刚才有鬼祟缠上你，我已经祓除了。」何香儿清冷地表示出，「你不是一直有侍奉神明吗？！竟然让这种低级的怨灵缠上身。」 本来感到心情轻爽飞上天，却又被美女一枪空中射击，轰落地面。 「我何时表示过我有修为？麻烦你认真看清楚我一点本事也没有。上次是因为我家狐仙姐姐的分身跟上来，才会轻易捉到那隻小妖。」叶雅利摊开双手，让何香儿感受一下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灵力。 (九) 暑假 何香儿今次仔细端详眼前的少女，感受出对方的气息的确是平平无奇，还有些气运欠佳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近日「叶氏狐仙堂」出了事，人的运气受到影响所致。 「如何，没有吧？」叶雅利发现何香儿沉默没吭声，不客气询问对方，「终于在心里舒服了唄？！」 她早就知道何香儿好胜，上次对方被小妖怪摆了一道，肯定在心里感到不服气。她又不是那种爱跟人竞争的女孩子，更何况又是这种竞争，无谓了、感谢了。 早些让对方知道她当时有外掛才会擒获妖怪，免得一直视她为假想敌，多无谓。 「我又不是为了这些无聊事……」何香儿自惭形秽，「你家的狐仙堂不是我们把消息放出去。」 「我知道，那一位姓杜夫妇唄！谁知道小童亲眼目睹狐妖，他们竟然没有为此吓坏生病，自然在清醒后，便会和家长诉说遇上了什么妖怪。」叶雅利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机，「现在也不是只有我们的『叶氏狐仙堂』出问题，南部和北部两间狐仙堂被搞得头也大了。杜氏夫妇是『南宗狐仙庙』的常客，要解释都是由他们来处理，只不过现在先拿我们来出气吧。」 「你有回去吗？我来这里之前，到过你家的小庙堂，但关门了。」何香儿认为自己那边没有好好地安抚三名家长，才会让他们把事情闹得这样大，「我们都有责任的……不如你暂时来『善普堂』住一阵子吧。」 叶雅利考虑了半晌后，想到不久学校要放暑假，她通常会在放长假这段时间回去狐仙堂当宅女，现在有家归不得，也不方便长居于宿舍，于是点头决定去「善普堂」叨扰，因为他们有责任。 叶雅利决定蹭一趟免费酒店和膳食。 何香儿和叶雅利约定好日子，三天后暑假正式开始，叶雅利便到「善普堂」里暂住。 钟荣因为三位家长中的两位突然来到警察局，于是被局长派去招呼他们。 「你一直跟这件案件，继续跟下去。」 钟荣眼皮跳几下，认为是大伙儿都不想和超自然扯上关係，又把他推出去死。 杜氏夫妇把事件闹大，最后那名受害者母亲姓李，妇人觉得受到委屈，全家现在被记者骚扰，幸而也到暑假，否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说，背后真的是妖怪犯案吗？不公开妖怪的身分，我们很难心安。」李妇推了推身旁较为年青的少妇，要她亦帮腔加几句话。 「嗯……坛儿不开声说话了……可能被吓坏……」少妇燕蕓忐忑不安说。 李妇被燕蕓的懦弱，没有说出重点而气坏了︰「小孩子受到惊吓，我们该去哪里申请索偿？」 钟荣听到这里，便知道她们两人来到吵闹是为了何事，相信在「南宗狐仙庙」讨不到好处，又在「叶氏狐仙堂」吃了闭门羹，于是来警察局找协助。 「警察只是查案和捉拿犯人，索偿一事你们该去有关部门申请。」钟荣搬出官腔说明。 李妇怒气地拍桌，质问钟荣︰「别再耍我！我有理由相信你们是在推卸责任！」 钟荣耐着性子说道理︰「案件在寻回人时已经结案了，我们警方没有再需要负上什么责任。」 李妇不甘心︰「那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钟荣假装打开是次事件的档案说︰「三宗案件由亲友报案，当初报案人是以失踪儿童备档，既然人都已经找回来，自然便结束了。」 李妇被钟荣的话噎住，他家又的确是没收过任何勒索的来电，又没有任何录影证明孩子是被拐带，普遍被列作为失踪事件。 「但这是蓄意！妖怪犯案！」李妇抓紧救命草叫嚣，「杜夫妇不是放出视频了吗？！」 「没有任何实质证明指出犯人是妖怪，孩子被惊吓看错东西很正常，并不能作为证词。」钟荣首次掩住良心说话。 这又怪不了他，说出来都只会被人指着警察局偽造骗局。 超自然不能结案呀！？ 再说，那隻死翘翘的黄鼠狼能扛出来见人吗？？ 「你说黄鼠狼犯人如何公开？」警察局局长头疼地挠脑袋烦心说。 钟荣也只能努力维护好真相不公开，好言相劝了两名妇人离开。 这宗诡异的案件，在得不到主要有力的证供下，热搜维持不了多久后，又被其他的热话盖过，最后变成了一则都市传说。 叶雅利正式放暑假，她带着行李来到「善普堂」的寺庙。 「不愧是大庙啊……」 完全和「叶氏狐仙堂」不同类型，三进院形式的庙宇，天井开阳又阔落，神明像亦是等身大小，普庵祖师英伟地端坐在神坛上方。 「叶小姐，这边有请。」法师引领她往里走。 居住位置在后方一座二层楼高的楼房，看似可以住上不少人。 何香儿亦在门口等待叶雅利，她接过对方的行李，向带路的法师点了头，法师便回去刚才的单位继续工作。 「这栋楼除了是我家外，亦有部分房间让出给修道者居住，我们住在二楼。」何香儿解释道。 二楼和地面最大的差别，就是家的感觉。 地面那层有种寺庙的延伸，总会觉得里面可能有些什么似的怪不舒服。 叶雅利拍了拍自己胸口，庆幸是住在二楼。 「你房间在我隔壁，有事可以找我。」何香儿清冷说出，「先休息一下，稍后我介绍这里的人给你认识。」 叶雅利点点头，自个儿收拾行李。 不久后，她走出客厅，已经有若干人在这里等候她。 何香儿上前，站到叶雅利的身边，介绍道︰「这一位就是『叶氏狐仙堂』的叶雅利，上次是有她，才顺利地捉住妖怪。」 叶雅利在心里打了一个突，为何要这样介绍她？不是一早已经告诉了何香儿，一切都是狐仙姐姐的分身赶来收拾对方，她一点神通力也没有。 现场的所有人看似都有一定的道行，明晃晃又要让她失礼，她觉得心里不舒服，紧抿着唇，没吭声。 何主持知道女儿太过自我坦率，总会不经意地得罪人。 「香儿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地叙述事件，而事实上，又真的是叶小姐你办到，姑勿论是用哪种方式。」何主持笑容可掬说。 之后他逐一介绍︰「我是『善普堂』的主持，这一位是香儿的师兄、姓甘。我老婆通常不住在这里，嫌鬼多……哈哈哈……这是表弟梁有果，你有见过吧？还有这两名法师是我『善普堂』内专门负责捉妖除妖的法师。香儿是我的独生女，正在招募乘龙快婿，有好男人介绍吗？」 何主持很认真地说出最尾的那句话，让叶雅利暂时无语。 何香儿抬手扶额说︰「别管我爸……」 叶雅利难得看见何香儿尷尬的模样，在心里乐了一阵子，她先跟甘师兄点了头，再和何夫人点头，梁有果就用手指指向他笑了个，面对两名严肃的高阶法师，她当然是挺直腰背不动，眼神充满敬畏。 因为何主持又把女儿最厌烦的事摊出来，再次惹对方生气。 何主持还未死心地再次询问叶雅利︰「你家办的是狐仙堂，可否帮我家女儿绑一条红线，最好是本堂内的有为青年。」 老父眼神瞟向甘师兄，叶雅利突然便获得了可以戏弄何香儿的机会。可惜最要命是何香儿的姻缘线，已经被狐仙姐姐剪掉了，短短的十厘米能够绑到谁呢？？这件事她是从哥哥处听回来，还被千叮万嘱，凡事别在洛水璃眼前做得太过分，狐仙能结缘，亦能断缘。 她当然不能告诉大家事实真相，因为叶雅利不想「叶氏狐仙堂」和「善普堂」不和。同时大家都在南部城市里谋生，多一位朋友总是好的。 叶雅利在心底想着，之后不如恳求狐仙姐姐延长何香儿的红线吧……她当然不知道何香儿有多不想跟谁结缘，说不定很高兴获得狐仙姐姐的神来一剪，了却一切凡尘的束缚。 「坛儿，妈有事要出去办，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出去服务中心玩会儿。」燕蕓跟儿子说，「暑假了，总不能闷在家不出去。」 宋坛点了点头，拿起米老鼠的布背包，便出门到附近的儿童服务中心。 刚不久前的事故，杜夫妇吵得闹哄哄，警方不想大家往神怪方向定案，找了专家评估可能是小童们有串谋的离家出走，指出杜氏两夫妻只管拼搏事业，疏忽照顾儿童的成长身心健康发展，以为用金钱便能使小孩开心。由于在事发现场里有外卖食盒这类垃圾，再说小童们亦没有被人绑住手脚，绝对是能够自出自入，故此能充份反映小孩并非是被拐诱。至于另一名李妇的儿子原来也有前科，曾经和住区附近的顽童，试过没有告诉家人往朋友家里蹲了半日一宿。宋坛由于是单亲家庭里长大，性格孤僻，不爱讲话，亦有因为想一人静静待过公园一夜，状似三名孩童都有不良在外胡闹的记录。 此份评估出来后，自然先引起当事人的反弹，奈何的确真有其事，最后便如此地落幕。 宋坛对附近的儿童服务中心也很熟络。 当他走进去时，有不少孩子涌上前，好奇询问有关狐妖的故事。 「呢？真的是狐作怪吗？」 「世界哪来有狐妖！？你们离家出走，怕被父母骂死，才乱编故事出来唄。」 「小坛不爱说话，该是姓杜的小子在胡扯。」 宋坛没吭声，如被杵死在地一动不动。 中心女职员走来解围，苦笑着挥手，吩咐道︰「别再纠缠小坛，我们出去玩游戏吧。」 此时宋坛才终于有反应，满脸期待望向中心女职员。对方发现了宋坛的表情，知道平日不爱亲近人的男童，在每次玩集体游戏时，便特别来精神。 于是她说︰「我们到外面玩『大风吹』好不好？」 宋坛点了头，跟着大家一起出到外面。 (十) 大风吹 儿童中心在建物前方有一大片空地，让中心内的孩子们可以到户外玩耍，中心职员亦喜爱让孩童们集体玩游戏，好让他们能更有效适应群体生活。 「大风吹」的游戏玩法是各人围成一圈，将扮鬼的人围在中间。鬼会开声说大风吹，其馀人会问他吹什么？鬼会回答吹有xxx的人，拥有xxx的人要离开本来的位置，和其他有xxx的人互换，但不可以两个人不停互相交换位置。鬼也要趁机找到空出来的位置佔据。直到最后争不到的人便成为下一隻鬼。以次数多寡来决定谁输掉。平常玩游戏是争抢凳子的方式，但今次他们到户外，便只能有间隔地围成了一个圆圈站立。 宋坛一向被儿童中心内的孩童欺负惯了，他便成为第一隻鬼。 他嘴巴蠕动着，站在正中央，沉默了很久，围成圆圈的孩童开始不耐烦向他骂骂咧咧，不满游戏为何仍未开始，部分沉不住气的孩童转身想向中心女职员投诉，但背后谁也不在，他们发现站在一片景色诡譎的公园内，儿童中心建物凭空消失掉。 小孩子惊恐想逃跑，但双脚被杵在地上动不了。 宋坛终于开声说︰「大风吹。」 胆子大一点的男童吼起来︰「还什么大风吹！」 宋坛冷冷再说︰「大风吹。」 终于有人回答道︰「鬼要吹什么……？」 宋坛愉快笑起来︰「吹戴有蝴蝶结的人。」 小孩里有数名戴着蝴蝶发饰的女生，她们同时觉得腿能够动了，心慌下她们没有走向圆圈里空出来的位置，反而是往外逃跑。接着便是可怕凄厉的惨叫声，妖魔鬼怪在嚎叫，跑得快的女童被不知是谁抓住腿，她扑倒在地紧抓住地上短草，小脸已被吓得扭曲成一团，她的小腿被黑压压的鬼爪向后拖拉，最后她连草根也拔起往无尽的暗处被拉走，四周留下了她的惊叫恐慌回盪。 「啊啊啊啊啊——」 其馀的女生后怕地返回圆圈站好。 部分人尽快找回空间站定，其中一人发现没有位置，她自动当选成为鬼。 女童已经吓哭了，声音颤抖抖地说︰「大……大、大风吹……」 钟荣没想到又有儿童失踪，今次失踪者眾多约有十名小童。 燕蕓紧张地来报案，她哭得死去活来，不久前才寻回儿子，今次又失踪了。 「我只不过是吩咐他到附近的儿童中心玩耍，他平日放假都会过去消磨时间……」 少妇背后有不少紧张的家长怒气冲冲︰「警察，我家儿子也说过去儿童中心玩，但中心职员说没有，见鬼吗？！」 有些人发现了燕蕓，在心慌、口不择言下，指骂一定是她的儿子被鬼上身或者狐妖上身，当上诱饵，拐骗更多的小孩子回老巢供老祖宗享用。 钟荣知道前次失踪儿童案件里，最先是杜姓的那位报案，其次才是宋坛。他站出来替对方说话︰「别要无凭据指控他人，警方会调查，你们把小孩的资料先报备，别再浪费时间。」 局长扶着额头，猛地气喘吁吁。 他觉得头疼、心疼，还有腿疼，决定回房间不管外面的乱哄哄，在离开报案室前，他转身向正在忙碌的钟荣命令道︰「钟荣，你去找何小姐。」 哪位何小姐？ 自然就是「善普堂」的何香儿。 在警察局里，知道上次内情的人不多，就局长和钟荣两人。 局长认为短时间内又再发生儿童失踪案，看样子又不是他在行的超自然事件。钟荣抹了抺冷汗，捉犯他在行，捉鬼捉妖还是交由专家负责。于是他拿起小记事本离开警察局，朝「善普堂」过去。 叶雅利正在何家里考虑着不如趁假期找一份兼职，何香儿提议她不如到「善普堂」里打点，顺便学些小法术自保。叶雅利又被噎，天生没自觉说话技巧有缺憾的美女，把受击木然一脸的少女推出去庙堂里当杂务，所以当钟荣来到「善普堂」时，他便第一时间看见叶雅利。 钟荣好奇问她︰「你转职吗？」 叶雅利心情欠佳地答道︰「我没有转职，依然是一名高中生。」 「何女法师呢？」钟荣被叶雅利喷了一面，也没有尷尬，先找目标人物。 「你找香儿什么事？她好像和师兄出去家访了……姓杜那家人。」 叶雅利知道是姓杜的夫妇因为被专家摆了一道，将一切发生的理由归咎于他们没有照顾好孩子才惹出今次的事端，杜氏夫妻名誉受到影响，决定要把事件搞大，「叶氏狐仙堂」暂时关门，仍未满足他们的报復心，「南宗狐仙庙」为求自保，不再做缩头乌龟了。 「原来还未处理好他们的问题……」钟荣有感而发说，「所以你也来讨个说法吗？」 「喂！别说得我们小器，当然一切的责任是香儿家庙堂处理不当，才会把事件闹大，现在他们去善后，好好地和杜家解释，并非是和狐仙堂有关，那就最好了。」叶雅利嘴角一歪说明。 「怕是没这么容易解决，因为又有儿童失踪了！」钟荣面有难色叹气说。 「什么！？」叶雅利诧异叫道。 「午前又在永康区附近一所儿童中心内，有大约十名小童人间蒸发，当中包括上次其中一名失踪儿童宋坛。」 何香儿和甘师兄连同「南宗狐仙庙」的主持探访杜夫妇。 「杜先生，是次事件真的跟我们狐仙堂没有关係。」 杜太太趾高气扬说︰「我家儿子不会说谎，他说看见蓬松的尾巴。」 何香儿从手挽袋内拿出一根很大的尾巴掛饰，问现在躲在父母亲身后的男童︰「姐姐这根像不像你见过的那条？」 男童盯看很久，然后点点头。 杜先生脸色发青，赶快抢过何香儿手中的那根说小不小，却绝非是动物尺寸的尾巴，给儿子碰触抚摸，并问道︰「真的是这样，你看见的尾巴是类似这根吗？」 男童小心地瞅看父亲，手抓着柔软的动物毛，感觉轻柔舒服，在冷气房里被风吹动的丝丝毛发，还闪亮银粉般的微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再次点点头。 「所以说，可能男童受惊过度看错了……」南宗狐仙庙主持搓着手表示，「请别误会本堂，我家的狐仙堂大人很友善，况且毛色也不对呀！」 「南宗狐仙庙」的三尾狐仙大人是赤狐，跟银狐的九尾、即洛水璃是不同种族的狐仙，对方那一族是姓「洛」，赤狐则是野狐大族类。 「我们家的狐仙大人姓「锦」，锦大人一向很喜欢小朋友，绝不会有任何加害孩子的心思。」南宗狐仙庙主持立即拿出小礼物，一尾赤毛掛饰换掉男童手里的银毛，说︰「你们也知道的呀！」 赤毛尾巴当然不是锦狐仙本尊的毛发，只不过是有相同发色动物的毛发集结做成，在庙堂的香火上方挠两圈，加持保佑平安。 「好软柔喔！」男童终于露出自被拐带后失去的笑容。 何香儿见到男童欢顏起来的脸色，小声凑过去问他︰「小朋友能否告诉姐姐，你如何被带走的？」 「尾巴摇啊摇，好香、好软，摇啊摇……」 杜母见儿子又呢喃这段话，刚才难得看见小孩笑容时的安心心情又蒙上了阴影。 「真的不是狐拐走吗？我儿子好像有半分魂魄不在……」杜母担忧问道。 「别紧张，你可要知道他们选错了地方匿藏，那里阴气重，才导致有些魂不附体。」何香儿拿出道符，「你在洗澡水里加入烧成灰烬的符灰，洗过七天后便会康復。」 甘师兄带过杜母，仔细教导如何利用符籙净身。 何香儿继续和杜先生说明白︰「暂时为了不再引起不必要的浊气缠身，徒增你们家不好的气场，务必请你们暂时忍耐现在坊间的说法，指出是儿童顽劣渴求，引起父母关注而离家出走……」 杜先生悻悻然说︰「根本不是这样，我认儿子有时很任性，但绝对不会跟另外两名小孩合谋离开出走，况且他们的学校又不一样，有脑袋都会懂得思考，绝非有关连，这样子流传下去，对我家儿子和另外两名小孩都不好。」 何香儿说︰「自然是理解，警方认为三名小孩的确是被拐带，由于疑点归于当事人，才暂时闭上档案，听说他们将会在暗地里再次查访，又怕会造成永康区不必要的恐慌情绪，所以才暂时不出面澄清，希望杜先生能够谅解，事后一定会替你们家的儿子洗脱形象。」 手机此时响起，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叶雅利的来电。 她们两人的手机号码是在对方搬进来后，何香儿主动要求交换，但对方一直没有打过来，现在突然收到来电，何香儿的心内泛起微妙的喜悦︰「喂，找我有事？」 原本脸上还洋溢着喜悦，却在听完电话内容后便变成凝重。 她待手机关掉后，何香儿送给男童一枚掛颈用的护符，扔下「南宗狐仙庙」那班人，匆忙跟甘师兄离开了杜家。 甘师兄见师妹脸面色不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何香儿说︰「又有孩童失踪了，当中包括了宋坛。」 甘师兄想了想，醒觉道︰「三名失踪小孩中的一位。」 何香儿冷冰冰说︰「若你问我，他是否没有关连？我现在会说不一定没有。」 (十一) 赤狐仙 回想当初救回三名小孩时，只有宋坛比较安静，状似是经常发生，半点惊惧神色也没有，他的眸子是清冷无波，即使看见母亲也没有激动跑上前抱住他的妈。 何香儿咬牙切齿，竟然让邪魔登门造访她家「善普堂」亦没有人发现，他们的顏面还有吗？比起叶雅利更强大好几倍的丢脸，明晃晃搧了他们好几巴掌。 叶雅利和钟荣先来到儿童中心，她手上没有任何法宝，少女凡人一名，纵使踏进结界也不知道。钟荣找到午前陪伴过孩童的中心女职员，询问道︰「你能否详述当时的过程？」 女职员惶恐不安说︰「因为中心内没有地方可以玩群体游戏，通常会带他们到户外，就是你们进来前的那块空地，一眼见全所有地方，后来我就回去中心处理工作，任由他们在外面嬉闹，到午饭时分，通常小孩子会回家吃饭，谁不知午后三点有家长来中心找小孩，我们才发现那班小孩子全都不见了……」 「请问他们在玩哪种游戏，不会是『狐狸先生几点』吧？」钟荣煞有介事问道。 女职员摇摇头︰「我没听过『狐狸先生几点』，他们是玩『大风吹』。」 钟荣小时候也玩过「大风吹」，所以也熟知游戏的玩法。 「今次不是『狐』，而是『鬼』吗？」钟荣吐出闷气，感到胃抽筋。 「也不一定是鬼。」何香儿推开中心大门插话道。 她耍了眼色给叶雅利，两人一起往回走到外面，留下钟荣继续在中心里做笔录。 「香儿，到底……」 叶雅利跟着何香儿走到事发现场。 甘师兄眉头皱得厉害，见他四周看着人来人往的中心，露出了惆悵的表情。 何香儿问师兄︰「有办法解开吗？」 甘师兄指向只有他们俩见到，较接近结界边缘倒地不起的小女生，说︰「进不去，况且现在人也太多了，肯定会造成恐慌，但这名小孩可以先救出来。」 何香儿仔细看着倒卧地上的孩童，沉声说︰「魂魄吓得跑掉半分，跟杜家那名小孩差不多……」 叶雅利试图朝他们看的方向瞥过去。 （没有任何人……只有一片空地。哎！刚好还有乌鸦落地……嘎嘎叫……） 她嘟囔着嘴巴，走过去何香儿的身旁，非常无助无辜表示现在的她很无能。 一根棕毛的狐尾巴交到她手上。 何香儿说︰「你家的狐仙姐姐没留下东西给你，你试着和另一位姐姐沟通。」 依然留在杜家的南宗狐仙庙主持，发现他送给男童的狐尾巴变回银色的那根杂毛尾巴。 叶雅利手握住赤毛尾巴，知道不是纯狐毛做出来，但也试着跟对方连系。棕毛尾巴动了动，一把清脆的女童声音传到叶雅利的脑袋里。 「哎呀……你是谁？为何有吾加持过的小玩物在手？」 叶雅利知道「南宗狐仙庙」里的狐仙姐姐是三尾，赤毛狐仙、锦华月。 「锦姐姐，我家的主人是洛水璃大人。」叶雅利恭敬说，「因为有涉及狐妖作恶事件发生，结果牵连甚广，祂老人家暂时出外散心，没有留下任何护身物品给小的……」 「嘻嘻嘻……那自然是，祂不知有多想你消失掉。」锦华月轻笑着，「不过既然你有吾的小玩物，那吾也可以替代洛水璃帮你一把，反正近来没有生意，有些无聊。」 叶雅利认为锦华月愿意出手帮助是基于「无聊」二字。 她把赤狐尾巴掛到身上，再次把视线移到空无一人的草地上时，她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何香儿发现叶雅利该是看得见里面的情况，于是迫切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叶雅利偏头反问︰「你们看不见吗？」 何香儿感到不悦，忍下心中耻辱的情绪，加重几分怒意，低吼着说︰「当然看得到，不就是在玩游戏吗？」 叶雅利瞪大眼，发现原来他们看见的只有自己的一半，她深深地顿悟到，果然又是「狐」作怪。 现正在中央进行游戏的小孩子们哭得唏哩哗啦，至于在圆圈里扮鬼的孩童背后有一道狐影耀武扬威，叶雅利看不出是否先前见过的那人？反正对方一定不会是洛家老祖宗、洛玥本尊。 「雅利，你能进去结界吗？」何香儿面色依然微黑，但总不能放任夜里由她来破坏结界，感到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太迟，「我们不方便现时施法闯进去。」 她眼梢一扬扫视环境，示意现场里的人太多。 叶雅利顿时明白到，只有她可以进入由狐仙创造出来的空间。 何香儿说︰「你先把那名女孩拉出来。」 叶雅利点头，深吸一口气，她担心走进去后，只是原地踏步，到时便要社死到要找地方埋了自己。她带着心里的忐忑不安举脚踏过去，只有一步，一切的气息流转顿然变不同。她感受到一种呼吸不顺的压迫感，回头已经看不见何香儿。她先朝伏地被黑色混浊气流缠绕的小女生靠过去，摇了摇对方，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她把女孩向边儿推。何香儿终于见到女童的手从结界中冒出来，甘师兄忙上前做掩护，何香儿把女孩拽出来，赶快施法术，让她的魂魄定下来，之后何香儿把女童交给甘师兄。 「必须要把她带回『善普堂』作法驱邪。」何香儿检查女童身上没有受伤后，吸了一口气凝重说。 「一切万事小心。」甘师兄提醒何香儿。 叶雅利见地面的女童在眼前消失，她在心里想到，该是被救出去了。赤毛掛饰察觉到狐味，锦大人亦像洛水璃一样透过狐尾巴来到现场。叶雅利眼睛一眨不眨，直朝可爱软萌的狐仙小萝莉伸出想擼的左手，右手努力握左手小臂制止跃动的一颗心，心声两边在拌嘴。 （左方︰我要摸祂！） （右方︰祂是狐仙，你太不敬了！） （左方︰但我真的想摸摸祂呀！！） （右方︰雅利，你要找死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救人要紧。） 最后是正义战胜欲念。 锦华月身形是小女孩模样，大大隻的狐耳朵和蓬松如泡泡的三大根短小圆大的尾巴，晃啊晃、摇啊摇，一看就知道祂和洛家狐仙是不同的种族。 「吾知道自己美貌出眾，信徒万千跪拜吾的石榴裙下。」锦华月的嘴巴蠕动喃喃说，同时脸颊上的婴儿肥晃动几下，饱满的位置上更有两处红粉，增添可爱度。 叶雅利简直想立即转职到「南宗狐仙庙」，成为锦华月的信徒，想到冷漠的洛水璃撇开脸不理睬自己，有那种吃醋的可能时，她又不好意思拋弃祂。 银狐和赤狐都好可爱啊！ 叶雅利的内心挣扎不用多久后，便见证锦大人衝进去游戏当中被不知名的阻隔弹回去，狐仙大人瞬间被击倒的一连串变化，她震撼得吓倒了。 锦华月跌在地上气咻咻地喊道︰「该死！竟然是九尾狐！？」 叶雅利知道可能对方又动用了九尾狐尾巴的法力，但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没理由比真货耐打，她訥訥说︰「才不是九尾狐本尊。」 外间的何香儿来回踱步，她正设法闯入结界里面，但她必须要借用狐仙施法，此时叶雅利亦走出来。 她问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叶雅利有些洩气说︰「里面的儿童不断在玩『大风吹』游戏，但谁也没有藉机会跑出来。锦大人表示对方懂得利用狐仙力量创造强大的幻力，如果游戏再继续下去，小孩们的精气会在里面被抽乾。」 何香儿眼睛眨了眨，说道︰「就这样子？？祂呢，不是可以一尾巴扫走邪妖吗？」 叶雅利表情晦暗，嘴角抽着说︰「锦大人表示祂不是善战的银狐族，一向只用偷鸡摸狗手法击退敌人……」 何香儿听完忍不住翻白眼，发现狐仙也有不靠谱的品种，之后她捏住下巴想了想︰「『大风吹』的游戏不像『音乐椅』，人数不会被减少，所以他们才没法逃开，看来如想要打破游戏的禁錮，需要把游戏改变。」 叶雅利提议道︰「不如就直接把『大风吹』变成『音乐椅』，模式也相像。」 何香儿思忖着，最后有一个想法，她说︰「只要当上鬼，就能把一切的规则更改。」 叶雅利立即打了一个突，她知道如果当上鬼后，那就真的变成鬼了！ 她可不想被不知是鬼或狐附身。 「不可以！太危险了！！」 叶雅利猛然摇头，将如果当上鬼后，可能背后将会拟似有鬼怪附身之事告诉何香儿。 「呵哦……那我更要会一会祂。」何香儿反而来了兴味说。 叶雅利嘴角狂抽，不断在心里腹诽「善普堂」的女法师都像男人吗？！这么好勇斗狠。 何香儿抬起刺有镇鬼符的小腿跟她说︰「鬼最爱从脚上身，这就是一道禁令，同时我喉咙刺有平安符，背后更有『唵嘛呢叭咪吽』的咒文加持，以防背后被不知什么的趴上去。」 美女放下腿，指了指喉咙及偏了身，示意原来她背后还隐藏了另一个保护。 叶雅利羡慕的说︰「我也想要一个，你小腿的那个太可怕了，或者平安符感觉不错。」 何香儿被逗乐说︰「纹身是一生一世，就算是日后洗掉，但植入皮肤深处里的墨水是不会被除去，符咒亦是一样。如果人生是平凡的，便不要加诸这类有特别意义的东西在身上。试想想，寻常人为什么纹上平安符？就因为认为自己可能会遇上不幸，才要一枚平安符保佑自己，变相不就是让眾生更留意你？」 叶雅利顿了下，理解到何香儿的意思，心想不就是向鬼祟表明这号人物越界。 她瞇起眼，快快的抹掉刚才的轻率想法。 （平安符都是求一道三角，放在钱包好了……） (十二) 狐上身 何香儿坚持以当鬼的方式解决事件，叶雅利自然没有她办法，于是带着她进入狐的结界。 站成一圈的小孩子已经疲累了，他们玩「大风吹」有四个小时，小孩轮流当上鬼，亦被中央等待吞吃生气的恶鬼吸得所剩无几，有几名孩童摇摇晃晃，看似快要倒下去。突然有两名姐姐进来，站在中央的男童抬头看她们。 「你们能让我们加入吗？」何香儿毫不介意让对方看见喉间的刺青，小腿的那个她用围巾包裹住，免得被恶鬼看见，知道她的真实身分。正如她刚才说，平安符好像是一个挑衅，中央被鬼暂时附身的男童，嘴馋地扯起一个不该是儿童能有的笑脸。 他说︰「好呀！欢迎两名姐姐。」 圆圈被扩大了，当鬼的男童开声说︰「大风吹。」 叶雅利和何香儿同时回答︰「鬼要吹什么？」 一个好像是语言的禁令，当中央的鬼唤叫「大风吹」后，便锁紧了她们两人不能再郁动。叶雅利顿时觉得胸口苦闷，有一种被重物压住的沉甸甸感觉涌出来。 一眾被鬼迷的孩童，齐声又再次说出︰「鬼要吹什么？」 中央的男童道︰「鬼要吹姐姐俩。」 何香儿给叶雅利打了个眼色，她们两人是并肩站着，其实也不用走大幅度，她们也可以互换位置，但她们必须要跟站在中央位置的男童，让他有机会返回这里，于是她们都跑出去，男童看见有机会回到圈，他自然走回去，只不过他站的位置是何香儿那一个，叶雅利顿时心慌，她不能回去刚才自己站立那处，好像是要迫她当鬼。 叶雅利感到害怕，她捏住何香儿的衣服，眼睛里充满水气哀求着。 何香儿拍了拍她的肩，在叶雅利耳畔唸起一串咒文，比叶雅利高出些许的何香儿，身上散发出独特的檀香味，安抚了惊惧的一颗心。 「别怕，我会保护你。」 何香儿离开烫红了少女的耳垂，小声低沉地和叶雅利说出很有男子气概的说话。 之后，何香儿回到位置上。 鬼凑上去贴近叶雅利的背后，一股阴冷的寒气透过挨近渗进她的四肢八骇。意识似是要被夺走，但耳畔响起了何香儿的温厚带中性的唸咒文声。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叶雅利的意识并没有被佔据，她开声说︰「大风吹……大风吹……」 眼前全是染上诡异绿光的鬼童，小孩笑得很瘮人，只有一位映照出阳光金灿灿的美女，向她温柔点头笑着。 「鬼要吹什么？」 何香儿的声音盖过了全部的鬼音，第一时间将叶雅利脑袋里，注满她载入的咒文再融会，传遍叶雅利的全身。 她深吸一口气，说︰「鬼要吹走超级大美女！」 何香儿眼睛眨啊眨，被叶雅利气笑着捂住嘴巴走了出来，只有她能有自信认为自己合乎眾望所归的「大美女」三个字。 她跟叶雅利换回来，一脸我赢定了站在场中央。 「鬼决定要改一些玩法，当鬼喊出条件后，最迟有反应往外跑的人要留在圈内。」何香儿身为鬼，当然有特权修改游戏的玩法，贴在她背后的恶鬼没在意，专心享用美女的生气。 （有得吸就吸喇，最后的晚餐喔。） 何香儿有力地说︰「鬼要吹走小女生。」 叶雅利立即指了自己，歪脑袋。 何香儿瞅着对方，再次被叶雅利气笑了，补充说道︰「只限十岁以下的全部女生，大姐姐不计算。」 若干女童面面相覷数秒，终于醒觉地争先恐后转身向后跑，最慢的一位被留了下来，女童哭哭啼啼站回圆圈内。 叶雅利摸了摸她的小脑顶，说︰「下次到你的了。」 锦华月早在外围清理完结界内的魑魅，小孩跑到来只见到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可爱的姐姐，一窝蜂跑去缠住祂，由于锦华月身上的气息令人感到柔和，孩童自然靠过去寻求温暖。 「乖乖宝贝们，暂时先睡一会儿吧。」 锦华月说完了后，围在身边的孩童全都倒地进入梦乡。 何香儿漫不经心说︰「鬼今次要吹走全部男生。」 男童们全都哗啦啦地往外走，留下了宋坛。叶雅利惊奇为何有小孩不逃跑留下？她牵着刚才被留下来的女生走过去，现在的圆圈早就变成了三角型。 「你为何不跟其他人一起跑？」叶雅利向左方小男童问道。 「……不是、不是要有人输掉吗？我不如留下来好了。」宋坛缓缓表示出总要有人牺牲。 叶雅利忽然觉得对方好像清楚现场里发生着何事，到底是男童聪明过人，抑或内有隐情？她暂时看不出来。 何香儿一心只想赶快清场，又再说︰「鬼要吹走十岁以下的小孩。」 小女生看着男生动也不动，她当然没想要询问对方为何不跑，先顾着自己逃出去。 叶雅利和何香儿利用眼神沟通，表示出如何再鬼吹都没有意思，因为男童不会跑。何香儿发现没有办法，本来想待留下叶雅利一人时才去捉鬼。大人如何面对可怕的画面，照道理也不会做成多大的心理障碍，只有小孩子可能会被吓倒。 何香儿认得宋坛，但她不知道小孩子是哪种身分？之前的案件，他到底是否有参与其中？现在她不能往叶雅利那边凑过去，万一恶鬼转移阵地，跑到叶雅利的背后便会很麻烦。 接着，她决定搏一搏，嘴里念念有词︰「……降主龙树医王右坛北极真武玄天上帝上坛普庵祖师大教……」 背后的恶鬼一听到咒语，恐慌地离开何香儿背部，随即她的背脊闪出一道雷印光芒，震慑了恶鬼，她趁机扔出道符把对方封在里面。 一连串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没有吓到宋坛，反而叶雅利第一次见识这类大场面，眼睛闪烁得有如黑夜里明亮的星星耀眼。何香儿有些移不开对方崇拜她的目光，终于察觉到她今次挽回威望了。 她喜悦得忍不住勾起唇角，对自己的表现极满意，她捡起微热的符籙，拿到叶雅利的面前问道︰「想要摸摸吗？」 叶雅利崇拜对方归崇拜，她可没有胆量碰触邪妖或鬼怪。 于是她立即摇头，说︰「一点想摸的渴望也没有。」 宋坛看着两名姐姐眉来眼去，交流着什么古怪的思想，他上前探头张望，再手指一碰符籙，纸片便自燃起来。何香儿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来不切作出补救，符籙便烧尽了，连灰烬也没有留下来。宋坛自知闯祸，立即把自己身体缩成一个球蹲下去，求饶的眼珠子悄悄往上抬。 「我不是故意的……」 何香儿吸了口闷气，弯腰想要把他拎起来。 宋坛害怕她，逃命爬到叶雅利的身边，呜呜地拉着她的裤脚说︰「姐姐……救我……」 然后一对狐耳朵露了出来。 天生对可爱没辙的女生，继锦华月之后，又被小正太萌住了，她立即猛瞪兇恶的大姐姐，害何香儿本来获得的崇拜化为乌有。 何香儿更不高兴了，说︰「这小子分明就不是人，你护他代表了什么意思？」 叶雅利就是偏要先护狐︰「一切都是未知，不能没有证据下，指明他是兇手。」 何香儿气盛了，骂出来︰「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吗？！前一个事件里面，三名小童中的一人就是他，接着今次又再来，刚才装聋作哑，还烧毁证据。」 叶雅利护着说︰「他是人是狐，仍未弄明白！？可能他只是被狐妖上身，但至少知道他跟鬼没有关係，对吧？你能在他身上感应到什么？如果你能的话，当日就不会没有发现放他回家。」 何香儿被捏住痛处了。 她在心底想到，小妮子真聪明，握住了她羞愧的死穴。 她就是看不见呀！ 此时，一直笼罩住她们的昏暗迷雾一一散去，现场上躺了一地昏睡的小孩子，烈日当空落下来的艷阳，顿时乾煎她们两人，背后的汗水淋漓，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何香儿朝四周看了看︰「卧槽！这里是忠孝运动公园。」 叶雅利也因为这个地方，心尖儿被寒了一下下，胆战心惊的瞟了公墓方向，惧怕说︰「这里离儿童中心有些距离，这班小学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如何跟人解释？」 何香儿淡然一笑，反问她︰「这里是公园，别管背后是否有小女孩哭泣，或有白色影子在四周飘浮，现在日照这么神威，你认为可以用哪些理由说明白？」 「中暑……」叶雅利抺掉额头上的汗珠，「总好过是在儿童中心外昏倒。」 何香儿拿出手机赶快拨打去救护中心，陪同着救护车送小孩子去医院。接着再次连络甘师兄，查问先前的小女生状况，又刚好她是和这批小孩是在同一间医院。 (十三) 归还尾巴 随后电视上出现一则新闻报导。 『现场是在忠孝运动公园，大约有八名孩童因为在公园里玩集体游戏，疑似中暑昏倒，送抵医院后全部人已经清醒。现请各家长提高注意，今年夏季的炎热指数，比去年高出两至三度，请小心切勿让小孩在外面逗留过长的时间，提防中暑。』 记者找到其中一家人做访问，他递上麦克风问道︰「请问这位小朋友为何会去忠孝运动公园？」 孩子晃动脑袋，不太灵光说︰「不知道吶……玩『大风吹』，当然要去公园喇。」 小孩的母亲用不友善态度，阻止记者继续滋扰孩子休息，斥责道︰「别再危言耸听，我家孩子没有问题，只是热昏了脑袋，你们可以走了吧。」 记者无可奈何地退出去，自说自话报导说︰「暂时这案件列作为集体中暑结束。」 钟荣抹了抹冷汗，坐在「善普堂」内的会客室，大家的神情凝重，因为宋坛母亲燕蕓说她家的儿子早就过世了，她现在只是一个人独居。 那眼前正在吸牛奶的小孩子又是谁？ 何主持看见宋坛已经喝完一包，向他问︰「还有，要喝吗？」 宋坛脸红地点了头，伸手拿走何主持递给的另一包牛奶。 这个牌子是羊奶，一般小孩子不喜欢喝，但宋坛可能不是普通人，或许是妖怪，口味自然会和寻常孩子略有不同。 叶雅利一直坐在宋坛的身旁，以防何香儿突然暴起吓坏他。宋坛高兴地喝完三包奶，乖巧的靠在叶雅利怀中打呵欠。 何香儿没有耐性，率先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根本不是燕蕓的儿子。」 她手上拿着一帧照片，里面和燕蕓合照的男童，分明就是另有其人。宋坛面对恶姐姐一点惧色也没有，好像一般孩子闹彆扭地向何香儿撇了脸。 叶雅利也想清楚来龙去脉，帮忙劝服他︰「小坛，你假扮她的儿子是因为不想她伤心难过吗？」 听说燕蕓的儿子在半年前离世，痛失爱儿的伤痛不可能在半年内能够疗伤，于是叶雅利作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当然也是一个试探。 宋坛沉默没多久后，终于开声说︰「嗯……」 何香儿才不会轻易相信妖怪的说话，她拿出镇妖符，威胁道︰「别再装无辜了！」 「又不是我做坏事……」宋坛看着她叹了气，转身抱住叶雅利蹭了蹭，「姐姐，不如你带我回家吧……」 叶雅利沉默了数秒，压下了某种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家现在不方便，况且不知道祂是否会不高兴。」叶雅利感到为难她了，「我家也是庙，狐仙堂你懂不懂？我家神明是狐仙。」 「不要紧的……洛水璃会欢迎我……」宋坛又蹭了蹭少女怀内，软糯地说道。 本来关于到底是否狐妖作怪？在较早前虽然被「善普堂」否定了，无端发现疑兇可能是眼前这名小孩，而他又可能是一隻狐。 「哈哈哈……我可不想有人联想到我们『叶氏狐仙堂』的身上……」叶雅利为了表明清白，她比何香儿更重了几分语气，凝重道︰「别玩弄姐姐好不好？快点把知道的实情告诉大家。」 宋坛眼睛眨啊眨，提出交换条件︰「姐姐，我一阵想吃烤鸡。」 叶雅利点头如捣蒜︰「只要你说不关我们狐仙堂的事，我之后买两隻给你吃。」 「十隻。」宋坛见对方态度大方，试图加大要求。 「……三隻。」 叶雅利在心里计算零用钱，大约可以支付买多少，其实她真的没法子买十隻。 她能确认对方一定是狐狸，哪有狐狸不爱吃鸡？ 对方摇头︰「八隻。」 叶雅利吼叫出，她能力所及的数目︰「五隻。没法再加了！我只是一名高中生，哥哥又不在家，身上没有零用花。」 宋坛闷闷说︰「好吧……五隻就五隻，不用现在立即支付，我想吃时你再去买。」 叶雅利自然没所谓，反正她钱包里的钱只足够买两隻，还要死嗑瞒骗等哥哥回家。 宋坛看向何主持，恳求的眼神里又充满吃食的欲望。 何主持笑说︰「过门都是客，不如我先请你吃鸡腿。」 何香儿气死了，奋然跺脚发洩心中不满。 「叶氏狐仙堂」被敲诈是他们的问题，跟「善普堂」没有关係。 何香儿生气说︰「爸爸根本不用礼待他。」 「不可以这样子说，『狐仙』存有一定受尊敬的地位，我家女儿能否找到如意郎君便靠他了！」何主持非常执着女儿的终生幸福，以及「善普堂」未来的发展。 后来，宋坛便吃着鸡腿，开始说出他过去的人生经歷。 六百多年前，他只是一名无亲无故，还一身病痛的孤儿。 一直寄居于某宅第不远处的一座荒废小庙内，然后在某夜里他看到天雷大作，不断闪出诡譎的异光，砍伐宅第内某处。他好奇心大作，走去看个究竟，然后他看见有两隻大妖怪在打架，当中的一隻是银光闪亮的九尾狐，祂在跟另一隻全身黑色看不清楚是什么的怪物缠斗，九尾狐被对方咬断了两根尾巴，之后便不见妖怪们的身影。 他抬头看天，寻找妖兽的行踪，却突然从天上掉落了两根尾巴。 宋坛捡起两条又大又软的毛团，喜枚枚地回到小庙。 从此这座小庙突然香火鼎盛，小孩子一直居住在庙内，村民都当宋坛是小庙祝，一直有一餐没一餐的孩童，生活竟然变好起来。他有钱能够吃好一点，亦能把小庙佈置好一点，由于村民到小庙拜拜神明后，最后都会心想事成，风评从此流传出外，自然亦惹起不少坏人的注意。 「我被一班恶棍砍伤了……他们抢夺庙内一切值钱的物品，我见尽大人贪婪的丑陋。因为我伤得极重，在死前想抱抱那两根尾巴，那班恶人没有发现我收藏的狐尾巴。他们没有发现其实最有价值的东西才是这两个毛团，之后我抱着宝贝奄奄一息，狐尾巴却跟我融为一体，最后我活过来，还一直存活到现在。」宋坛唏嘘说，「长生也不是件好事，已经多番被人发现我的怪异，有些法师指出吃掉我，便能长生不老，特别是妖怪间流传着我是九尾狐的分身，得到我，等于得到九尾狐的法力。」 钟荣脑袋昏头转向，妖怪作恶，鬼魂犯案，你叫他如何查？？ 何香儿问︰「既然你这样珍贵，为何又要介入其中，我猜你有本事可以逃脱出来？」 宋坛说︰「就算我能够逃过一次一次又如何？妖怪们都能凭藉气味找到我。」 叶雅利忙不迭说︰「九尾狐。」 宋坛点点头︰「其实在这六百年间里，我曾经遇上当年那隻九尾狐妖，当时祂好像失去意识，正在攻击凡人的城镇，那时候该有七尾的狐妖怪，却只留下五尾，我猜祂又可能因为某些原故失掉两尾，一隻修行达至九尾的大妖怪，才只不过短短十年内，便变成五尾，还发疯了，可想而知有多厉害的九尾狐亦不外如是。我获得了祂的两尾，的确因此起死回生，还得到一切修道者渴望拥有的仙身，那就是这样……逃不掉被覬覦的局面，亦无法自救。最后觉得生存下去也没有意思，于是我想到不如替祂找回失去的两尾，连同我自己送给祂。」 何主持大约了解宋坛的用意，问道︰「因为你闻到气味，便想藉机调查另外两尾的下落，便任由身边两名小孩，可能会遇上危险也不管？」 宋坛眼神中有轻微的闪缩，不但何主持留意到他的反应，就连何香儿和叶雅利都看见。 「的确我是没有考虑过其他小孩的安危，存活了六百多年，或多或少对生死有些无感。如果你们是我，该明白生死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吗？」宋坛说出悲苦，如像是看淡一切离别。 「那好吧……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因为知道附近有气味，才当上燕蕓的儿子，好方便你不久后的行动。」何香儿觉得宋坛并没有全盘托出原委，认为他不值得相信，决定要作法让他往生。 叶雅利是狐仙堂的人，她当然不能让何香儿私下解决狐。 她说︰「好歹没有任何人出事，你不能妄定认为宋坛该要受罚，我们狐仙堂要保的人或妖不归你们「善普堂」的事。」 何香儿心里憋不住，接受不到前后过快和叶雅利改变的相处模式，让她心里闷闷不乐。 甘师兄叩了门，他带了一男一女进来。 突然的狐力扩张，让里面修道学法的几人感到不适。 洛水璃一身行政人员模样，银白色的头发暂时让祂幻化成浅棕色，高跟鞋「咯咯」地步进室内，横视了四周后，将那些妨碍人思绪的符籙全部烧毁掉。祂扭动着诱人的姿态，撩动着他人的神经说︰「洛狐一族能让你们处决吗？」 何主持立即作揖鞠躬，说︰「恭迎xx大人驾临寒舍。」 洛水璃用法术把何主持说到嘴边，那句狐仙大人名号遮去，免得身分暴露在凡人面前。祂冷哼着一甩手，娇纵说︰「我能带走这名小狐妖吗？」 何香儿在心里感到不服气，踏前一步，盛气凌人说︰「这妖物是一连串事件的重要犯人，对吗？钟刑警。」 无端被放上檯的钟荣第一次见到大美女，正沉迷于对方曼妙身躯和样貌当中，他根本不想和狐仙堂为敌，然而被何香儿推了出去，唯有在心里淌着泪。 （我的姻缘，今次肯定又掛了喇……） 钟荣近距离面对洛水璃，美人眨动着祂灵动的眸子，眨啊眨，把男人眨到立即弃械投降︰「其实我们从头到尾办的是儿童失踪案……」 洛水璃笑靨如花，妖孽地发出银铃一样的娇笑︰「即是单纯的失踪案，当中可能存在是他们自己走失吧？」 钟荣点头︰「也有可能。」 何香儿忿忿不平的跺了甘师兄一脚，无辜被踹一脚的法师看了眼师妹，又看了看现场不太和谐的气氛，他选择站到何主持的身旁噤口不语。 然而何香儿决定不管现场的狐仙，硬是决定要收拾掉宋坛。 叶寧宏在何香儿行动的同时掐诀，把何香儿的符籙打下来。 (十四) 他妈的撞鬼了！ 平日少有跟人争执的叶寧宏，今天坚决不想让「叶氏狐仙堂」丢脸，把以前学会的几个口诀用上。叶雅利抱起男童，往哥哥身后靠，冒出脑袋向对面好像快要一触即发的何香儿做了一个鬼脸，又再次气死了年轻的女法师。 钟荣觉得需要站出来，代表最有权力的一方势力表态︰「这件事由我们警方调查，既然『善普堂』当初是因为接受了杜氏两夫妇的请求寻儿，人都已经找回来，你们该是回去自己的岗位，间事别再管。」 何主持出手阻止不忿气准备添乱的女儿，威严道︰「的确已经不关我们的事，那就不妨碍你们离开，请便。」 叶寧宏收回架势，搂住了妹妹叶雅利的肩膀，先行一步离开会客室。洛水璃向钟荣报以微笑，男人傻呼呼的屁颤屁颤跟着大美女离开「善普堂」。 何香儿不解问父亲︰「为什么放他们离开？明显『叶氏狐仙堂』包庇兇手。」 何主持笑而不语片刻后，发现女儿好像太爱鑽牛角尖，问道︰「为何一口咬定是宋坛做？他的确有很多隐瞒，生存了六百年，你说他没有为非作歹。你、我或他们亦都清楚宋坛不单纯，但我们是人，别因为他是妖，你就要歧视他。只要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为害人间，我们『善普堂』绝不放生。」 「但爸爸……」 何香儿感到心有不甘，因为她的良好印象被那臭小子，害得如粉笔字一般被全部抹掉。她喜欢叶雅利，人生如果想要一名伙伴携手探险，对方绝对是最佳人选。 何主持自然不清楚女儿生气的主要理由，他思想跑偏说︰「刚才『叶氏狐仙堂』的主持是叫叶寧宏吧……？一表人才呢！」 何香儿顿时感到无言以对，不禁在心里嘀咕爸爸找女婿的斗志，从来没有减弱过。 「既然你不喜欢堂内的师兄弟，虽然是可惜了你的甘师兄，唯有在外面寻觅人选吧。钟刑警亦很不错，我以为他过度和顺，刚才他正气凛然地说出一番言论，我非常满意对方刚柔并济，肯定受得住你的臭脾气！」 何香儿在心里大叫救命，愤然说︰「别要再为我的婚事操心，我才十九岁。」 已经有两星期没回家，叶雅利难得今回不讨厌狐仙堂，在她踏进家里后，她深吸一口家的香气。（我想念你了~~） 洛水璃终于松一口气，离开充满香火的窝，出到外面乌烟瘴气的地方，祂感到浑身不自在，然后发现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娇气了！ 凡人的混沌，祂竟然受不住。 如果不是为了洛家老祖宗，祂才不想离开「叶氏狐仙堂」。 狐仙姐姐一个华丽美妙的转身，一身的行头变回仙气逼人的狐仙大大。祂优雅地坐在特别铺上经由羊驼毛编织而成的坐垫，懒洋洋地闔上美眸子打盹。 叶雅利亦将宋坛安置在对面的座椅上，拿出一条湿巾替男童抹脸孔，期间她不着边际地试探问道︰「该是要把全部告诉姐姐了。」 宋坛细小的身体打了一个颤抖，委屈地看了叶雅利一眼，然后不情愿地说︰「姐姐你真的聪明，不像另一位姐姐只管动粗。」 叶雅利冷笑一声，指向太阳穴，「我可是全年级考第一名的优异生，将来的理想是当检察官。」 洛水璃眼皮跳了下，心想你跟她和他还真的有缘。至于「她」和「他」是谁？现在别要去理会，未来一向存在着不确定的因素，到底是跟着神明安排，还是走出自我人生？此刻狐仙只想吸几口香火睡觉。 叶雅利问︰「你其实是想当诱饵吧？并非是想让其他孩子有危险。」 宋坛感到苦闷说︰「人可以久活不老不死，谁也会乐意，但只要真的办到后，人又会后悔。我这种小孩子，六百多年以来都是这个模样，尚且能够利用大人的丧子之痛，获取一刻的家庭温暖，但不能贪心，只可浅嚐后离开，永远填不满心里的寂寞，空空洞洞，只有无尽的空虚，我不想再生存了，于是想找出九尾狐，归还尾巴给对方，可惜我又找不到祂，然后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对方的目标显而易见，就是想盗取九尾狐的法力，我当然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再之后，出现了那两尾的消息，于是我便借用燕蕓儿子的身分调查。只要找回另外的两尾，再加上我身体里的两尾，便能物归原主。」 洛水璃依然闔上眸子，但祂开声纠正说︰「现在是三尾。那一尾早已化为乌有，成为一堆烂毛发。」 叶雅利想到黄鼠狼利用的那尾，已经耗尽一切的灵力，成为一团不起眼的毛。 于是她点点头向宋坛说︰「灵气耗尽。」 宋坛大感失落，他垂下脸感到伤心。 叶寧宏从外面买回来晚餐，一堆烤鸡和可乐放到桌面上，洛水璃也走过去找位子坐下来。平日只有洛水璃和叶寧宏二人世界，现在竟然可以凑成一张麻雀桌四人吃饭。叶寧宏把洛水璃最爱吃的部位先给祂，再之后分给宋坛，馀下的由两兄妹分着吃。 叶雅利忽然在心里有些失落，因为她的上方加多了一人，排序倒退了，由三人变成四人，感觉让她不愉快，但她想了想，其实她一直都是尾二，永远殿后的是哥哥。 「你体内的两尾就继续留下来吧？如果没有地方可去，你便暂时留在『叶氏狐仙堂』。」叶寧宏跟宋坛说。 「吾反对！」洛水璃不客气地提出异议，「这个窝只能得吾一隻狐仙，容不下第二人。」 「狐仙姐姐，别要这么残忍。」叶雅利帮腔，「好歹他也是半隻狐、洛家的狐。」 洛水璃的眼皮跳了跳，祂心想如果不是给老祖宗面子，早就把这隻不妖不人的老怪物吞掉，还能获取老祖宗的法力。 「不可以……如要收留他，也该是『北天狐仙总堂』那伙人供养他。」洛水璃悻悻然，「洛玥那边可以容纳不少狐仙，既然他身体里有洛玥的尾巴，就该由『北天狐仙总堂』负责任，就算你本来不是狐，只要你在那里修行，总会有一天成为真正的狐仙。」 「这也行？？」叶雅利存疑地问，「宋坛可是人，又不是真正的狐仙，那里的仙家真的不会欺负他？」 「不会的，宋坛身上的尾巴是九尾狐仙，大家只会忌讳他，谁也不想得罪大仙，再说宋坛的身分毕竟比起叫狐仙，更像一位灵童。」叶寧宏解释着，「况且只要洛玥大人向『北天狐仙总堂』的主持道明原委，猜他们可能会很高兴，终于有一位代表人物诞生。」 「你们是特意北上谈判吗？」叶雅利知道原来哥哥和狐仙姐姐关上「叶氏狐仙堂」的大门，理由或许是因为这样。 「一半半。狐仙大人是去探望洛玥大人，顺便告诉祂发现了失落不见的尾巴。」叶寧宏说，「当时我们亦未知道原来小朋友体内有洛玥的分身，后来洛玥大人利用水镜看见你们的情况，我们一知道后便立即买车票南下回来。」 「老祖宗觉得尾巴都被他人玷污了，凡人都算，却偏偏是被妖用过后，祂老人家不想回收，命令我们把尾巴寻回后直接烧毁。」洛水璃抽了抽嘴角，为无端把事情揽上身而感到气结，「所以宋坛可以暂时住下来，直至找到另一根尾巴。」 宋坛欢天喜地吶喊道︰「我终于有个家了！！万岁！！」 另一方面，钟荣在半夜里，又被局长吩咐回去警察局。 燕蕓失常地闯来，表示儿子又被人拐带了，对于她一时清醒，一时疯癲，警察局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不久前，她讹称自己有儿子，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她儿子早就在半年过世了。好言相劝片刻后，终于让她知道儿子真的不在，她訥訥地回家，却又在半夜里跑来警察局，再次表示她家儿子刚才又被人掳走。 警察局上下一致认为燕蕓忆子成狂。 可惜又没法连络到她的家人，只好把烂摊子交给钟荣处理，理由是这件案件一直都是由他负责。 钟荣吞声忍气嚥下心中的不快，送燕蕓回家。 午夜三点左右，他累坏地从永康区开车回去东区西华街的住处，途经台南公园，他一向不敢朝公园内里看过去。 台南公园可是当地居民知道的猛鬼地点之一，虽然公园建设很大，却在清朝时期是一座刑场，及后于日治时期才改建成公园，至于确切清朝「秋后问斩」的所在地，听闻是位于市立图书馆后方，靠近燕潭小山丘的附近。此外好像也是上吊胜地，故此路过公园内的蓊鬱树林的游人会特别感到阴风阵阵。 可能两次儿童失踪事件全都在公园里发生，上次的忠孝运动公园已经是闻名的鬼场所，他忍不住好奇，朝里间看一眼。 好吧！钟荣现在感到很后悔，为何要好奇张望公园的草地？ 他在心里不禁狠骂自己，几十句「活该」的粗话，他妈的撞了！ (十五) 耍盲鸡 该死！半夜三更还会有小孩子跑到公园里玩耍吗？ 钟荣在心里大叫，别想去查看是否真小孩？ 草地上有近十数名的孩童正在玩「耍盲鸡」，让他失掉胆量查看的主因，他看见当中部分的小孩没有脸孔，虽然只不过是匆匆一瞥，但他实在不想为了证实自己看错而停车，最后他直接开车回家。他全身冒着冷汗，急忙把汽车停泊好后，以为只要走上居住的小楼就能够安全，却忽然发现背后有人拉了他一下衣服，糟糕的下意识，让他自然扭头俯视到底是谁…… 第二日。 叶雅利扭开电视看新闻，轰动的一则儿童失踪案大红色标题，佔据了电视萤幕大半画面。 记者慌张说︰「昨天中午出现小童中暑后不久，夜里又发生小孩失踪案，今次主要受害者是居住于台南公园附近的孩童数名。」 麦克风移到一名夜间计程车司机的面前。 记者问他︰「请你说出昨晚看见的怪事。」 计程车司机面有菜色，全身打着寒颤，说道︰「面向西华街草地上有一群孩童在玩『耍盲鸡』，你说半夜两三点，怎么会可能有家长让孩童出去玩耍？分明就是鬼童……」 记者凝重地说︰「我们邀请了一名师公解说为何三番四次出现儿童事故，是否涉及七月将会来的鬼月抓替身？」 一名状是民间茅山道士的高瘦男人，颧骨突出，脸颊上没有多少肌肉，眼眶大且深，看着就知道比鬼怪更吓人。 叶寧宏脸色不多好，安静地用耳朵听着报导，把早餐放到桌面上，朝里间叫喊︰「小坛出来吃早餐。」 可是，宋坛没有回应他，叶雅利放下电视不看，转身跟哥哥说︰「我进去叫小坛起床。」 叶雅利推开唯一客房的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宋坛状似被噩梦靨住，她如何摇晃对方，依然没法叫醒来。叶雅利赶快转身出去，撞上了叶寧宏。 他先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再上前小心查看宋坛的情况，神色阴沉地说︰「有人作法困住了小坛的魂魄，令他不能醒来，看来是知道再也不能引出他，心急想用其他办法得到九尾狐尾巴。」 叶雅利惊慌问道︰「哥哥有方法解除吗？」 叶寧宏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说︰「你哥又不是学道修法术，没办法处理这种情况……」 叶雅利惨叫一声︰「我得罪了『善普堂』，何香儿肯定不会帮我了……」 对方是否会帮忙，暂且言之过早，但对方真的找上门。 「叶氏狐仙堂」已经有两星期没有开门接受善信的参拜，一些习惯每隔几天上门拜神求桃花、人缘兴旺，带动食店人潮的商家和老闆，早就排队准备上香。 何香儿和甘师兄两人大摇大摆地上门，无视「叶氏狐仙堂」门外的眾善信，拍门如讨债，搞得门外各人惊恐是否「叶氏狐仙堂」得罪了谁家的黑社会？ 美女火辣辣的白色小背心跟黑色热裤，身上还有不少的纹身，虽然不是龙与虎，或者贴合美女形象的大蝴蝶或火凤凰等等，但那些符咒般的图案，亦足够让人心里感到不舒服。 在门外一直守候的居民，开始小声讨论这两人的来歷。 叶雅利被对方烦扰到前来开门，一看见何香儿，她立即想到对方是否来找碴？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叶雅利第一时间驱赶说。 「首先你的待客态度不好，如果我是来求絪缘，你不就是挑客人吗？」何香儿忍住脾气说，「让我们先进去。」 外间一直等候的居民深深不忿，无端被人插队了。 「喂！你们是想插队吗？守秩序好喎！」 叶雅利探出身，先向外面眾人躬身说︰「他们是我的朋友，并不是来求姻缘或拜神，『叶氏狐仙堂』将会于半小时后开门营业，稍后你们便能够和叶主持聊天吶。」 其实除了狐仙堂灵验外，另外也有一个吸引人之处，就是「叶氏狐仙堂」的叶主持、叶寧宏，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因为获得狐仙大人的庇佑，竟然有一种吸引人的气度，男女老幼都喜爱亲近他，自然便成为附近居民聊天的好对象。 叶雅利把何香儿带进去查看宋坛的情况。 孩童全身都有不详的气流盘缠，她和叶寧宏说出相同的一番话。 「所以说，对方准备利用九尾狐尾巴寻找小坛位置，不久后可能会找上门……？」叶雅利担心狐仙堂的安危，「有方法可以阻止吗？」 「将宋坛送去『善普堂』，由我们的法师来守护。」何香儿回答得很顺口，完全忘记昨晚她想把宋坛灭了这回事。 可能何香儿真的是忘记了，但叶雅利可没有忘记。 她匆匆说︰「我不希望宋坛在有人攻击『善普堂』时，混乱之间被『谁』所害。」 何香儿歪了歪头，很快意会出当中的暗喻，她气炸说︰「好人没好报，竟然诬衊我们想趁机谋害宋坛！」 甘师兄自知理亏在先，师妹就是坦率过度，总是经常把堂内搞得鸡飞狗跳，闯祸闯出天。 「先别误会我们的一番心意，如果你们是担心把白施主放到我们处，有『其他』因由遇害的话，不如就继续留在贵堂内，梁有果虽然是小孩子，但他也懂一些法术，本事是隐匿。再说，我非常相信贵堂的神明能够保佑你们的安全。」 较早前已经开门营业的「叶氏狐仙堂」，叶寧宏忙得不可开交，洛水璃在聆听善信的祈愿时，亦有分心偷听着客房的动静。 甘师兄感受到一双眼睛在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更为小心措辞地说︰「电视新闻看过了吗？」 叶雅利点头，问道︰「又是对方搞出来？」 甘师兄说︰「暂时未能肯定，似是因为快到鬼月，多了一些灵异事件，那几名失踪儿童在较早前亦于台南公园内寻回，大致上无羔，只有一些精神散涣的情况出现，当中还包括了钟刑警。」 何香儿发现彼此的气氛缓和不少，厚着脸皮说︰「现场被警方控制，毕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情绪，孩子们也已经出院回家休息，自然钟刑警也是。今次我们到来是受到局长所託办事，诚邀雅利帮手。」 叶雅利对自来熟开始念名字示友好的何香儿，一直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或许她只是想跟自己做朋友，她也不介意叫唤对方的名字。 「香儿，你该懂得我其实一点神通力也没有，帮不了你们。」叶雅利实话实说道。 「别这样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肯定和狐狸扯上关係，至少对方是使用狐妖的法力生事，你身上自带有狐仙气味，对方可能会误以为你是洛家银狐一分子。」何香儿认为这个假设性能生效，她拿出符籙又说，「只要把你身为人的气息抹掉大部分，扩大你的狐气味，便能够引开对方关注宋坛的注意力，当然最好有狐仙的分身物在手，更能欺骗到对方。」 何香儿挑起了一道你明白的眼神，指出在初次见面时，那根银白色的毛球。 昨晚她手里的（偽）赤狐团，已经被洛水璃烧掉了。 『在吾的势力范围内，岂能容许他狐存在！』 叶雅利当时不知有多伤心，心想锦华月真的好可爱。 忽然一团毛球被人用力丢到她的脑袋，撞到后再掉落地。 既然是毛团，当然不会弄疼她。 叶雅利弯腰捡起来，银白色的毛发闪闪发出珠光，灵力很充沛，不需懂得看灵力多寡，单凭毛发色泽来判断好与坏。 她欢喜地向不在现场的狐仙姐姐说︰「谢谢狐仙大人~~狐仙姐姐最棒棒！」 洛水璃在外面勾出一抹笑意，叶寧宏面向祂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们待梁有果来到「叶氏狐仙堂」后，才出发到钟荣家。男人自当上刑警后，便自立搬出去居住，虽然是住在西华街的老旧楼房里，但这名大男人打理家居还蛮不错，从装潢和摆设品看出对方家底雄厚。 叶雅利早就知道钟荣家人是经营连锁牛肉汤的老字号品牌店，大少爷不回家守家业，跑去伸张正义，其实证明他的人品的确真不错。 「你们不用客气，随便坐。」钟荣病号状态地招呼他们进屋后，开始忙着茶点。 「别、别用了，我们不用太见外。」叶雅利阻止他说，「你不如先坐下来，脸色差得很……」 「真的很差吗？」钟荣虚弱地摸摸脸，「昨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开车途经台南公园，看见了诡异的景象，还有只差分毫便能回家，衣服被小孩子拽了下，对方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之后便失去意识了。」 何香儿问道︰「当时他们在玩『耍盲鸡』吗？另外有计程车司机亦看见过他们在公园里玩耍。」 「又是一个集体游戏。一人做鬼负责捉人，鬼需要装瞎子，通常会闭上眼睛，或用眼罩矇住双眼。鬼是凭声音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至于其他人就要躲过被鬼捉到，必要时可以扰乱鬼。这个游戏必须要有足够的走动空间。如果被人捉到便要离场，玩家要报上名字。」甘师兄道出这个非常经典的游戏，「我小时候经常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 叶雅利也回忆起当年的小时候，笑笑说︰「我以前也有和小学同学一起玩过。」 钟荣心中馀悸犹存，訥訥说︰「谁在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只不过为何又跟那些有关係……？」 (十六) 道符战 何香儿在心里不是味儿的噘着嘴，她就是没有玩过。 小时候开始，跟随着爸爸学法术，就好像梁有果一样，因为能够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童年就这样白白地错过了很多小孩该有的生活。 「难不成又是一宗儿童集体游戏灵异事件吗？」何香儿说得很淡然，「看来我们今晚要到公园里会一会祂了。」 由于钟荣家离台南公园很近，何香儿等人便留在他家里等到半夜出发。 零晨两点正。 街上差不多没有人。 何香儿摇醒一直在她身边睡得很熟的叶雅利。 这里是钟荣的房间，他让两名少女在睡房里先睡一会儿。突然大门响起「咔嚓」的开门声，惊醒了叶雅利。 她仓皇爬起来，问道︰「他出门了吗？」 何香儿点点头说︰「是了。」 其实他们来到钟荣家，一看见钟荣的样子，何香儿等人便知道他中邪了。于是他们不动声色，和对方讨论案情，期间趁着钟荣不留意，何香儿把符籙贴到叶雅利的衣服里面，减弱对方凡人的气息，提高洛家银狐的灵力，设下陷阱，希望引起兇手的注意，误以为叶雅利是隐藏的洛家银狐。 两人离开睡房走到外面，发现连甘师兄亦不在屋内。 何香儿说︰「师兄跟着钟刑警，相信不会出事，我们也赶快去公园。」 当她们来到事发现场，别说以为有可能看到恐怖场面，眼前有一种让少女觉得滑稽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现场里没有任何小孩，只有大人在进行游戏，包括今早在电视上报导的记者和若干从业员，以及那名茅山道士和两名助手，自然连甘师兄和钟荣亦在内。 叶雅利汗顏问道︰「这又是哪齣戏？」 何香儿耸着肩，摆了摆手道︰「可能现场里有足够的玩家，对方觉得不必要拐带孩童来玩游戏。」 她们自然主动上前加入。 何香儿用手指抹了抹喉咙上的平安符，然后印下符文到手掌心，她抬起手掌示意叶雅利也举起手，她们手掌一拍，将符文移印上去，再扣紧彼此接触的两手。叶雅利不明白对方的作为，只是突然亲暱的手心贴手心，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抽回来，但何香儿不放开手，五指插入对方的指间，形成十指紧扣，还特别的用力。 何香儿俏丽地瞇眼盯住叶雅利，用嘴型表示出，「乖，别挣开我。」 叶雅利一直搞不懂她，发现自己也挣脱不来，在心里想着算了，任由她手掌传来湿闷的热气。 夏季夜里依然炎热，四周有草地，又有树木，大自然在夜里吐纳出空气，加强了周围的闷热潮湿，两人的皮肤只要靠近，便会在表面形成水气湿漉漉。 叶雅利最讨厌就是夏季里人与人之间的擦肩而过，沾上对方身上的液体，又臭又湿、又噁心，有种自己好像被他人玷污了的错觉。 其实何香儿也不喜欢自己手心有汗水，害怕被对方嫌弃，女生还是很介意乾净，她在心里不知有多想先抹掉手里的汗，但又害怕松开手时，叶雅利可能被附身。 场内各人看似只有甘师兄和那名茅山道士，还保持微弱的意识。 何香儿靠上师兄，对方满头大汗，小声提示她道︰「当上鬼的钟荣，好像知道了全场人的名字，如果被他捉到，并被叫出名字，那个人身上的生气会被吸走，最该死的是我们竟然不算输掉，一直玩下去，怕是想弄到我们半生不死吧……」 凡人的生气多寡要视对方的体格和命格而决定。 明显记者若干人等已经出现疲态，状似将会不久倒下来。茅山道士跟两名徒弟看来还能撑一阵子，至于正在当鬼的钟荣，他身上的气息也徐徐消减，只有矇住眼睛那块眼罩特别的墨黑，却又竟然在微弱路灯的光亮照射下透出古怪的绿光。 「那块眼罩……」叶雅利看出异样说。 「没有错，只要能脱掉眼罩……」何香儿盯看钟荣。 游戏又再次开始，钟荣发狂地伸出手，向四周抓着空气，大家不能跑出公园，围住钟荣在团团转圈，回避鬼的捕捞。本来该要忍住气不让对方发现，但除了何香儿和叶雅利两人能够小心看着鬼的动作而行动外，其他人像是吃过兴奋剂，走路不但大声，而且哧哈哧哈地大口呼吸着，无碍是给鬼一个提示，哪一个方向有猎物。 两名少女见证鬼如何捉住记者，钟荣大声唤出她的名字。 「乔小蕾！」 记者乔小蕾张开口，一股气雾从嘴巴内吐出，被钟荣大口吞掉。 叶雅利差点叫出来，何香儿立即用另一隻手捂住她，眼瞳缩了下，示意她不能张开口，叶雅利忍着点点头，明白到张开口叫了出来的后果，她就是下一位不幸者将被吃。 少女想一想都觉得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活像是被强吻一样噁心。 何香儿用单手做出动作，示意为何他们会出现这种不受控的情况，只要释出丹田内的生气，便等于在头顶上开啟绿灯。刚才那口气，可能是乔小蕾最后的生气，她立即倒下来不醒人事。 甘师兄悄悄来到乔小蕾的身边，贴上保命符籙，却在转身时又被鬼捉住。 何香儿眼白白看着甘师兄被钟荣大啖吃得饱足，甘师兄虚弱地跪在地，眼睛瞧两名少女看过去，睄尾撇了撇钟荣的眼罩。 如果想要脱掉眼罩，必须要接近钟荣，但同时亦会被捉住。 叶雅利指了指自己，用手指做出走动的动作，示意自己做诱饵，接着再用手指，指向何香儿，转动指尖表示要何香儿绕到对方的背后，在鬼准备攻击她前，製造何香儿下手的机会。 何香儿在心底想了想，又学着叶雅利灵动地做出手指的动作，示意出如果她不能得手，在鬼发现背后有人时，叶雅利亦能趁势脱下眼罩。 最后何香儿用指尖在叶雅利的唇上画了一道符，她一直不爱做美甲，也不爱涂抹艷丽色泽的指甲油，只要稍一留长，她便会修剪贴服。 何香儿的指尖碰到叶雅利的唇瓣上时，两人同时有种被轻轻撩动的触感。 叶雅利感到心里痒痒，耳根突然发烫。 一直没有任何意识的叶雅利红线摆动了。 何香儿那头可怜兮兮的红线绳头，向叶雅利红线那边努力伸长。 搆不到、搆不到…… 何香儿绳头悲伤地垂下，认命自己将会是孤家寡人。 叶雅利红线发觉面前的小绳头瑟瑟发抖，同情地大幅晃动（我嘿！我嘿！）。 它要碰到它。 它不想再让对方一个人。 叶雅利红线努力地晃啊晃、摇啊摇（我嘿！我嘿！）。 两端终于相接。 「哗啦啦」开心地有如跳绳游戏，顺着一个方向挥摆起来。 原本叶雅利红线和钟荣的连接，也因为对方改向何香儿示好，它被甩掉了。 两名少女没有察觉出已经结缘，先别论到底是哪种缘分？只要是有缘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家人或者恋人。 叶雅利跟何香儿松开牵着的手。 她独自一人向钟荣走去，期间紧张地握住狐狸毛团，由于她不敢大口吸气，凑到对方咫尺的范围内。男人五感之一的视觉，虽然被截断，但钟荣好像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发现了叶雅利，还有对方身上一股渴求很久的狐仙灵力。 钟荣发出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声线，如被恶鬼附身一样，阴森森地哈哈笑。 叶雅利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因为害怕而张口大叫，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呼吸，看着接近钟荣背后的何香儿。 两名少女彼此向大家打气。 （别怕有我在。） 钟荣伸出手，摸到叶雅利的脸颊，冷如寒冰的指尖，差点冻僵叶雅利的神经令她惊叫，她狠狠咬着下唇，忍受不舒服的触摸。何香儿亦靠上来，手绕过去，准备扯下对方的眼罩。钟荣突然转身，手掐住何香儿的脖子，颈上的红色平安符刺青，立即如烈火一样灼伤钟荣的手掌，他哇哇大叫，反手把何香儿推出去，叶雅利鼓起勇气一手抓着狐尾巴，另一隻扯脱钟荣的眼罩，然后这块黑色小布块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叶雅利还未稳住力气时便挣脱出去。它在空中弹跳了几下，快速朝叶雅利后方逃窜，没入茅山道士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钟荣如一支炮弹，张开口把肚子内存放的灵力一口气吐出，再被茅山道士吸收。 何香儿咬着牙，奋力跑过去，准备想要生擒对方，茅山道士的两名徒弟立即护驾。两派不同的符籙在空中击出火花，如小型导弹在空中炸开。 叶雅利知道这是灵力的较量，可惜她没有攻击力，唯有扶起面色苍白的钟荣，致电「善普堂」请救兵。 (十七) 狸猫 何主持早就准备随时出动，他带领堂内菁英急冲冲来到台南公园，看到女儿头枕到叶雅利的大腿上休息，至于钟荣则被冷对待，躺在她旁边草地上，而甘师兄则打坐调息经脉。 「鬼呢？」何主持询问叶雅利。 「跑掉了……」叶雅利无奈地回答。 「竟然被跑了？」何主持神色有异看着女儿，不能置信堂内顶尖的法师会输掉。 「跑了便跑了……别责怪香儿……」叶雅利求情道，「对方肯定会再来……」 一眾人等返回「善普堂」帮忙除浊气，叶寧宏亦来到「善普堂」接走叶雅利。 在回去狐仙堂的途中，叶雅利问哥哥︰「小坛他如何？」 叶寧宏清冷说︰「依然是被魘住，但面色已经较为恢復些许。」 叶雅利幽幽的叹息︰「钟荣刚才吐出一口动物毛发……似是中邪被侵体。」 叶寧宏眼睛朝着黑暗的车路开车，虽然只有片刻一晃而过，但他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凝重，叶雅利没有留意到哥哥的忧虑。 「是狐毛吗？」叶寧宏停顿片刻后才问道。 「好像也混有其他的毛发，香儿表示必须要拿去化验才得知是哪种动物？」叶雅利说，「世间上除了狐和黄鼠狼外，还有哪些动物成精后，拥有幻变的能力？」 「貍猫、狼或者蛇等等。」叶寧宏回答得很乾脆，「不过最厉害始终是狐狸。」 「问题是这些当中谁会爱吃孩童？」叶雅利思忖着，「前两次事件针对是小童，今次却好像是无界别攻击，似是不像原本兇手的作风，香儿认为有可能是第三者模仿犯。」 叶寧宏嘴角抽了抽，说道︰「妖怪鬼祟也能互相模仿犯案吗？我的三观有些毁了。」 如果不是有他人法术妨碍，何香儿早就逮到那名茅山道士，区区两块纸人打得她有些勉强，看来对方的修为有一定的境界，似不是凡人。 她们经过大战后，在公园等待何主持到来前小声讨论过，因为不知道现场里是否仍有被支配的人类，就连甘师兄都被两名小妮子怀疑是否本人？如果真的有假冒者出入「善普堂」，还能够瞒得过何主持，她们便不能不小心，至少本来准备利用叶雅利钓妖这个方法看似已经不能再用，对方一定会去「叶氏狐仙堂」捉走宋坛。 万一对方能够通过洛水璃那一关，是否代表着台湾不只洛玥这隻九尾狐？ 现在「善普堂」的人能在「叶氏狐仙堂」里出入，增加了不少被袭风险，如果贸然断绝双方往来，明晃晃又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了「善普堂」内有奸细。这又会是一个在大家面前，狠劲地大力摑了自己家耳光，因为「善普堂」引狼入室。 何香儿不想叶雅利视他们为敌人。 「现在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怎样都不会有对我方有利的发展，不如顺着事态看看对方到底想卖葫芦里的什么药？」 「宋坛会有危险，狐仙堂亦会有风险。」 「那你把宋坛交给我们看管。」 「不！这不就是送羊入虎口！」 「难不成你们家里没虎口？」 叶雅利本是好声好气地和何香儿商讨对策，但每每几句话后便针锋相对，活像是天生的冤家。 「我们家里没有人被附身！」 她瞧不远处的甘师兄看了眼，虽然没有证明他被支配了，但旁边的这位钟刑警却是真的被侵佔上，不久前还在「善普堂」内走动过，当时他也没有被何主持发现异样。 「可能钟刑警是事后才被附身……」何香儿面有菜色的狡辩道。 最后，她们两人在吵过后达成共识，宋坛依然留在叶雅利那边受保护，梁有果留下来看管宋坛，毕竟亦不知道宋坛是否存在问题？至于日后要和狐仙堂沟通的人，只能限于是何香儿她本人，这就能确保安全。 为何何香儿认为自己一定没有问题？ 叶雅利对美女天生的自信心没辙，唯有唯唯诺诺点头明白了、知道了。 唯何香儿一人绝对是没有问题。 何香儿再次捉住叶雅利的手，将对方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喉间，她的手按住对方的手背，那道红色平安符的纹身有如火灼烫着叶雅利的掌心。 「万一我有任何异状出现危及了你的安全，你就诚心向手心里注入你的念，那便能制服我。」 叶雅利没想到何香儿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虽然她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法术，可以让她能阻止心目中第一强大女法师的袭击，但心意她是收到了。 （虽然个性很别扭，但人品其实不错。） 两名少女知道不久后将会再发生同类案件，但暂且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叶雅利两兄妹返回狐仙堂，她第一时间进去宋坛房间查看，男童呼吸畅顺地睡着，身上的灵力飘飘裊裊，还连同躺在他旁边熟睡的梁有果一起滋润着。 叶寧宏有感而发说︰「看来我们跟『善普堂』的机缘连系上，把对方视为未来出色的法师拐走，你猜猜何主持会如何对付我们？」 叶雅利看着梁有果呼吸吐纳着狐灵力一事不置可否，下意识磨擦着掌心，热源丝丝传到指尖。她在心底想着，早就跟「善普堂」扯上关係了。 妹妹嘴巴吐出先前何主持曾经说的话︰「何主持想替香儿找入赘人选，不如哥你去做吧，这就能跟他们顺应命运缔结缘分，反正你也要找老婆。」 此话一出，掛在叶雅利身上的狐尾巴变成一颗冰球般，冻得她随手扔在地。 「哇呀！发神经？！」叶雅利第一次被洛水璃进行物理性攻击，对方以前一向动嘴不动手。 「下次别再说这种话，你哥哥暂时不想找女人回来，入赘也不可能。」叶寧宏摸了摸吓得不轻的妹妹，小教训她道，「如果你想在下次调查时能够平安无事，最好少说无谓话。」 叶雅利看着露出幸福浅笑的哥哥离开，她在心里不是味儿，因为哥哥竟然为了妹妹被洛水璃欺负而高兴。 「妈呀……不会是两情相悦吧？？」 至于另一边，何香儿经过除浊，再调适了一夜，劳损过后的灵力大致补元回来。何主持少有地不出外面打理庙堂事务，喝着功夫茶等女儿起床。 「醒了吗？」何主持悠间问道。 「醒了……」何香儿小心地盯着爸爸说。 「钟荣从嘴里吐出来的毛发有化验结果了。」何主持依然很平静，「自然是狐毛，另外则是貍猫。」 「貍猫吗？」何香儿嘴里喃喃问，「通知了他们没有？」 「你说的他们，是指『叶氏狐仙堂』吗？」何主持斜睨女儿一眼反问道。 「不是他们，还有谁？」何香儿在心中牵着叶雅利回家后是否安好。 「还未……正打算派谁去通知他们。甘师兄中邪严重，生病得糊里糊涂，连这名不赖的法师都中了埋伏，我可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胜任。」 「不是还有我吗？」何香儿自告奋勇表示说道。 「刚才你不是有一刻怀疑你爸爸可能不是你爸爸吗？」 何香儿被何主持看穿了心思，她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何主持见状，不怒反笑说道︰「我的好女儿，小心为上果然是良好女法师的本色，不过你爸爸也未至于会失败到被妖怪迷惑住，不要小看普庵本领。」 「我当然相信祖师爷的本事，但如果邪物没有露出任何『欲』，其实祂们也只是凡尘间生命，寺庙不会拒诸门外，别忘记通常鬼怪爱流连寺庙周围吸食香火。」 何香儿认为身为修道者，竟然被邪魔侵体，太丢脸了。 何主持一直清楚女儿就是有强迫症，对自己要求高都算了，还特别要求周围的人同样要有级数，难道读法律的人都这个模样吗？！ 不服输、不认命，坚持信念。 他希望她能够有柔情一面，体恤他人软弱，别逼得自己太紧或他人太紧。 （这种个性谁受得了……） 老父亲很担心女儿下半辈子会是孤家寡人。 「钟刑警已经没事了，但被邪妖侵体严重，只怕日后留有阴影。」 「什么阴影了？最多就是比常人更容易中邪！当警察本来就常跟鲜血和死人为伍，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投入灵界里面吗？」 「……」 何主持在心里无限唏嘘，看来钟刑警没有希望了。 本以为男人能够见到鬼，多少可以跟女儿凑一对，拍档利用通灵力助男人查案，好像一贯电视剧发展出另类的感情。 「那我带他去『叶氏狐仙堂』，请求狐仙大人求一道平安符给他携带庇佑吧？毕竟有一半侵体的邪气是狐。」何香儿好像很合理的说道。 其实她是准备带男人去洛水璃处，让祂审一审他。 (十八) 摘心取毛 何香儿今次穿上一身黑色修身机车装扮，先前的坏女孩形象必须要改一改，她不想让叶雅利误以为自己很难相处，于是决心打造另一种外冷内热的酷女生形象。 她第一次想跟同性做密友，心想必须要跟对方成为非常好的那种密友关係。例如，一起趟在单人床上聊天，聊男生…… （为何要聊男生了！？） 何香儿感到心里不快，不认为女生在一起就要聊男生，不能聊理想吗？ 『请问雅利将来想做什么？』 『那么香儿呢？法术高超的女法师？』 『别了吧！我要当律师！』 『哇呀呀~~香儿好棒棒！』 『那你想做什么？』 『没有想到这么长远吶……』 『没的话，不如当我的助理？我成为全台最本事的律师后，会有很多文书要处理，你来替我办事，我包你食住如何？』 何香儿的脑洞大开，支配着小人香儿和小人雅利的对话，她美滋滋地把一个印有卡娜赫拉粉红兔兔的机车头盔递上给钟荣。 「……」 经过了昨夜的消耗，还整个后半夜呕吐，今早吃的东西还未够十五分鐘，他又再次吐得七零八落。 男人拿着机车头盔吐着魂，弱弱地问︰「何小姐，我们不如去坐计程车？」 「计程车？为什么呀？？」何香儿不悦反问，「我有车，不用花钱搭车。」 「但我没气力坐机车……」钟荣也不瞒骗对方，其实他虚弱到一飆车，可能直接跌落车道。 （未被鬼弄死，先被车辗死。） 「……不，本小姐准许你抱住我坐机车。」何香儿在心中忍下脾气没发作，对这名男人腹诽无能。 钟荣可能知道跟她说道理都没有希望获得对方谅解，他拿出钱包，准备你有你去飆，我有我去搭车……回家去。 男人其实不想去「叶氏狐仙堂」，因为他现在对狐狸过敏，或严重些说，他可能有恐狐症。 何香儿抢走男人的钱包，钟荣追着她想夺回，美女拉开胸口的拉鍊，直接将对方的钱包放进去，再拉好拉鍊，还向他露出了一个轻俏的笑容。 「……」 钟荣脑子空白一片，被对方的小孩子行为萌到脸红耳赤，其实是刚才跑了几下，他没气，脸红红喘嘘嘘。男人脚跟上的红线突然震动，何香儿的红线无端被对方吸啊吸，弱弱地想反抗可怕的男女自然定律。然而在男人抱住美女蛮腰瞬间，他心儿竟然怦怦跳，三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跟女生有这种亲密的接触，靦腆羞愧的不知所措，钟荣红线不管香儿红线的意愿死缠上去，本来和香儿连线的雅利红线被迫让位，她被硬挤了出去、断开来，抽噎地退回去主人的身边。 钟荣始终身体未康復，在高速疾驰的一路上，差点松开手。 何香儿唤道︰「搂紧一些。」 钟荣觉得何香儿还真是火辣女郎，下巴不自觉地搁在女方的香肩上，开车的女生并不介意后方男人过于亲暱的举动，因为她不想这名男人因为她开机车而坠车身亡。何香儿想深一层，认为他算是很大胆了，遇上糟心事都没有鬼哭神号，比着平日来庙求除晦驱鬼的客人，钟荣算是较安静的一个人。 何香儿不知道在短时间之内，她竟然对一名男人动了微小的好感。 「抱歉，今天狐仙堂会提早关门。」 叶寧宏和最后一批入庙还神的善信说明。善信知道后，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他们绝不会难为叶主持。 「别介意，我们第二天再来好好拜神。」 处理完最后的善信离开后，堂内的烛火闪烁，依然习惯一身行政人员装扮的洛水璃现身，祂打着呵欠，问︰「快到了吧？」 叶雅利带着充满狐仙灵气的梁有果从里间走出来︰「刚才收到香儿表姐的讯息，她跟钟刑警正过来。」 洛水璃抿着唇不高兴钟荣也来︰「真晦气！」 叶寧宏安抚狐仙大人，说︰「对方是因为狐妖才惹上麻烦，我们狐仙堂有责任帮他。」 洛水璃咂嘴不耐烦说︰「不能由『善普堂』他们负责吗？」 叶寧宏过去轻捉住洛水璃的玉手揉搓着，斟酌说︰「总不能让阿璃的老祖宗被误会。」 每次叶寧宏一唤狐仙姐姐为「阿璃」时，洛水璃便被迷得软成一滩水，祂小心脏怦怦直跳，借机倒在男人怀内。叶雅利每次见到都想吐一地，发现后面还站有梁有果，她立即摀住小孩的眼睛，免得他看到不能入眼的后续。 叶寧宏不会在外人面前多撩拨狐仙大人，长期使用这招会失去效力，魅力这种东西要在适当时候展露，孔雀开屏如果多做了，便不够震撼和吸引力。 洛水璃在男人怀内享受够了元阳之气，祂放开叶寧宏，再整理好衣服，庙门刚好被人叩响。 叶雅利开门让何香儿和钟荣进来。 男人已经取回钱包，眼神一直瞟向何香儿，但一见上次那名大美女，刚才心儿失陷于何香儿的细腰和香肩，立即扔掉再重设，眼神直勾勾盯住洛水璃。男人的红线左摇右摆，线股在场内面对着三名女性，进行一场角力大战。 本来洛水璃不待见钟荣，一来这名男人是用来把叶雅利嫁出去的王牌，理论该连接上的红线竟然不见结在一起，反而看见钟荣松开了半边的绳头。一根红线由多条线股揉成一条不易断掉若干粗度的绳子，万万不会看见里面松开出来的线股。洛水璃吸了一口闷气，明白到男人是三心两意者。这条姻缘线竟然离谱地几根线股搭到何香儿那处，其他的线股垂落到地面上。不久前，祂明明要这名女子孤独终老，竟然有这种不可控的奇事发生，本该撮合叶雅利和钟荣的红线，却依然了无生气地各自垂下来。 洛水璃向钟荣说︰「你就是被邪妖侵体的人？」 钟荣赶紧想孔雀开屏说话︰「我的名字叫……」 「钟荣嘛~吾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家里是开牛肉汤出名的连锁店，职业是刑警，近来在调查儿童失踪案。」洛水璃一字不漏地说出。 「姐姐，竟然知道我的事……好高兴。」钟荣脸红红，用手指挠了挠脸，然后做了一个开枪射出的手势，命中洛水璃的心脏，「是叶小姐告诉你吗？我感到很荣幸……」 「噗哧——！」 两名少女同时笑出来。 她们想不到钟荣对洛水璃竟然带有另类感情，还用这么差劲的撩妹技术做开场白。 「吾神通力广大，无须要雅利告诉我。」洛水璃对刚才男人的示好动作只有噁心。 叶寧宏适时出来打圆场，招呼钟荣先坐下来。 狐仙堂的烛火忽明忽暗，吓得钟荣噤声一动不动，眼珠子在小小的堂内四处张望，视线落到狐仙的画像，里面绘画的女子有几分和眼前的行政大美女相像。钟荣撇开视线，终于发现到自己从刚才一直冒犯他想求见的狐仙大人赐予姻缘的本尊。 「哎哎……有眼不识泰山……我！！」 钟荣准备可能娶不到老婆，以诚心态度正视狐仙大人。然而，忽然来到胸前的白滑五指，按在他的胸口上，美女挨近他靠上来。钟荣马上吸一口气，万分紧张地脸色变得更红，如像高温炼铁一样的火红色。 洛水璃眼睛如玻璃珠，吸引住钟荣的视线，刚才男人吸一口气的动作，终抵不过因为被美女迷离的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停下呼吸的行为，双方都盯着彼此。 如果钟荣没有被洛水璃吸引住视线向下看的话，他该会失声大叫，因为狐仙大人的五指正入侵男人的躯体，硬生生地掏出血淋淋的心脏。 一直在现场观看神乎其技的生摘心脏一幕的两名少女，忍不住用力地牵住手，身经百战的何香儿瞪大眼睛，忍着血腥画面不噁心。叶雅利如果没有何香儿用力握住手，猜她早就放声大叫好恐怖。梁有果已经翻了白眼，被可怕画面直接吓懵了。 （狐幻力果然真厉害！！） 洛水璃吹了一口甜香气息到钟荣的脸上，将他的意识定住。祂斜睨两名少女，再妖孽一笑，接着「叭嗒」一下，梁有果终于不敌昏倒了。 叶雅利脸色苍白，嘴巴呈波浪地打颤，她张开口想要大叫，何香儿一手拉低她的脑袋，把叶雅利整张脸抵在她胸口上，让人羡慕妒忌恨的好身材，活活把叶雅利憋住的惊叫心情吞回去。 「拜託，你们能有些出息好吗？」洛水璃嘲讽她们，「吾不把他的心脏掏出来，如何可以知道他被侵蚀有多严重，『善普堂』治标不治本，吾也知道这方面不是你们的范畴。」 祂轻抬下巴，示意叶寧宏和叶雅利，以及何香儿凑过来。 「我不用看了……我不是这个专门……」叶雅利抗拒过去看还在跳动的血色心脏。 「雅利，你将来不是想当检察官吗？」叶寧宏把妹妹的理想大咧咧地公开，「这类血腥画面，你只怕日后是必须要经常看。」 「原来雅利的梦想是当检察官！我在大学里是修读法律，将来我们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何香皃高兴得扬开笑脸，拉过她直逼心脏瞧。 「呕……」叶雅利的胃酸翻滚捂住嘴巴。 何香儿乘机盖上她嘴巴上的手按实，又把叶雅利的脑袋推过去，将活心脏视为法庭上的呈堂证供般，大家一定要看得特别仔细。 洛水璃解说︰「虽然他已经吐出妖怪毛发，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通常能控制凡人作恶的地方，你们认为会在哪里？」 何香儿说︰「脑袋或心脏。」 洛水璃点点头︰「如果心脏没有，便可能在脑子里。」 叶雅利的眼神表露出恐慌情绪，心想不会稍后连钟荣的脑袋亦被狐仙姐姐摘出来。她难受地要求何香儿抱抱，何香儿也不想为难叶雅利，把她抱进怀内安抚，接着她出声问︰「心脏有吗？」 洛水璃拇指的指甲突然变得尖长，插入钟荣的心脏，男人嘴巴动了下，该是感受到异物攻击而作出的自然反应。祂当然不理会男人，逕自注入灵力，然后又拔出来，心脏表面造成了一个微小创口，血液随之流出，有几根明亮的狐毛随着血红跑出来。 「心脏里面有毛发，该是从胃部游进血管。」 「为何是胃部？」 「因为精气是从嘴巴里被吸走，自然是从那处位置入侵。」 洛水璃又再用拇指一抺伤口，刚才还在流血的心脏变回完好如初，接着她手握住开始跳得急速的心脏，快手又塞回去，再打趣说︰「如果放晚一些回去身体，这名男人就会掛掉。」 (十九) 情愫渐生 洛水璃一个转身，狐尾巴扫过男人的脸，钟荣立即醒过来。 他仍处于刚才美女投怀送抱的幻梦中，下意识想双手抱住对方，却在完成一连串动作后，他只是抱住空气，心脏突然觉得刺痛，他下意识按在胸口喘了几口气，眼前人的手执着小撮银狐毛。 洛水璃向钟荣说︰「你没事了，吾已经替你祓除乾净，同时也留下吾的毛发作为暂时性的护体，若干日后便经由肠道排洩出来，绝不留下任何的痕跡，猜不会再有人和吾过不去了吧？」 何香儿插话道︰「我觉得对方根本不惧怕你，否则里面的宋坛为何会着了道？」 「……」 叶雅利觉得自己平日经常得罪洛水璃，意想不到有人跟她半斤八两心直口快。她缓慢地离开何香儿怀内，站过了一些，明示自己和何香儿关係一般！千万别以为她们感情很友好。 洛水璃通透的眸子泛出红光，似是要发作。狐仙最本事是结缘分和断缘分，祂绝对要何香儿老来没伴儿。洛水璃朝何香儿一下手刀砍落，又「咔嚓」，将钟荣和何香儿几股搭上的缘线切断。 钟荣的红线惨兮兮的垂下来，还抽搐几下，其中一根的线股碰触洛水璃狐尾巴上的毛发。叶寧宏眼神阴沉地走到洛水璃的背后扬了下，好像把黏着的蛛线踢开。他清冷地扬起嘴角，小声到谁也听不到地嚷了个字︰「脏！」 且说叶寧宏的红线到底和谁在一起？ 不用说都知道是被洛水璃控制住，祂亲了一口叶寧宏绑在祂手腕上属于他的红线，连一股线头都没有散落，完好无缺地套在祂的手里。 钟荣知道自己总算是平安无事，人便立即来了胃口。 他主动掏腰包请大家吃大餐，洛水璃当然有跟过去享用美点。本来祂也经常现身，要求叶寧宏陪祂出去吃饭、逛街和看电影。反正都是惯犯，落入凡尘的狐仙也需要有生活。例如，眼前的锦华月正在看着烤鸡流口水。 几人看见祂嘴馋的模样，特别是叶雅利想到上次欠下祂人情债，于是主动邀请祂一起用膳。 「姐姐，你说是貍猫妖吗？」锦华月饱餐一顿后，开始和他们谈正事。 「谁才该叫姐姐呢？」洛水璃是女人，对年龄特别敏感，「听说你是三尾赤狐，吾及不你。」 「哎哟~~洛姐姐，看你一身姿态不唤你为姐姐，会令到华月觉得没礼貌。」锦华月卖萌地双手抱住婴儿肥的脸颊，展露出萝莉最出色的笑脸。 洛水璃受不住地嘴角抽搐，心里臭骂这隻老赤狐懂得装。 叶雅利询问锦华月︰「锦大人经常一个人出来溜达吗？」 「欸，近来善信递减，多得儿童失踪案！吾不用长时间留在庙堂里，你们呢？生意还好吗？」锦华月淡淡说出，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惋惜。 祂不介意生意差，反而因为清间了，祂乐得可以多跑出来游玩。 「吾劝你最好留在『南宗狐仙庙』里较安全，对方分明是针对狐，你就不怕会是下一个目标？」洛水璃说出个人想法，「儿童案本是想引出宋坛，目标就是那两根尾巴，如果对方得不到，或许改去攻击其他狐。」 「如果对方有胆量，不是早就向吾和姐姐你入手吗？」锦华月觉得可能性太低，祂笑意加深，「不如猜猜是否洛家狐的仇家作恶？」 洛水璃慍怒说︰「你到底想表示什么？」 锦华月冷嗤道︰「水璃，姐姐告诉你，你家老祖宗可跟不少妖怪有过节，吾长不大都是因为洛玥。」 洛水璃森然道︰「莫要说你没有作恶过？若不是你有吃过人，吾家老祖宗亦不会灭你，祂老人家当时没有杀掉你，你该要磕头感谢了喇！还轮到你被人当作神明供奉。呸！」 钟荣悄悄地和叶氏两兄妹探究︰「两位狐仙大人关係不多好呢……」 何香儿依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其实祂们也没有资格批评对方，妖物修行或多或少吞吃不少生机，人就自然吃不少，虽然已经是几百年或千年之前的故事，发生过了就是有发生，没有谁可自命清高！」 两对玻璃瞳孔朝何香儿射出精光。 叶雅利第一时间拽起她，头也不回地向仍未付账离开的各人说︰「我和香儿买饭回去给有果吃。」 在她们跟餐馆走了有一段距离后，两名少女才停下匆忙逃走的步伐。 叶雅利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跟一脸自若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说错话的何香儿视线对望，下一秒两人笑了出来。 「香儿，你能不要把话说得这样白，可以吗？那两位可是狐仙大人，不像我，被你气死了也只是心情不爽一会儿，绝不会有被严重冒犯的感觉，不会有想教训小辈的想法。」叶雅利嘮叨说，「我家的狐仙姐姐可不好惹呀！」 「不也只是一隻狐狸？我不相信出动祖师爷，祂能抵得过！」何香儿根本不当一回事，她家是正道，绝对不会输给狐。 「……」 叶雅利头上冒出黑线，在心里暗骂她好几回，我家的狐仙才不是妖孽，尾巴很蓬松又软糯呀！虽然没有摸过姐姐狐尾巴，但眼看都知道毛发有多香喷喷、有多软绵绵。 两人回到「叶氏狐仙堂」时才发现两手空空，刚才表示买饭给梁有果这回事，完全忘记了。何香儿叹了口气，牵住叶雅利的手往机车走，再把粉红兔兔的头盔递给她。 「哎……你自己去买吧？我回家去。」 叶雅利看见这部机车跟平常的款式不同，十足英雄电影里马力极大的型号，类似是kawasakininja，她害怕。 「你不坐机车吗？」何香儿从来不看人面色，就算看出叶雅利有些抗拒，她依然想对方坐上来，「我不飆车，正常车速。」 美女少有地带上请求口吻，再次拉着对方的几根手指头，摇啊摇，求啊求，说道︰「坐一下吧……你可以紧紧的抱住我。」 叶雅利思忖了一阵子，最终服软地跨上何香儿的机车后座。本想在对方面前炫耀气度不凡，但为了不吓怕她，何香儿没有露出很有男子气概的轰隆隆，机车以正常速度由里街向大街开出去。 因为没有阻隔关係，风压迎面扫过来，吹散了夏日炎热天的苦闷，最开始死命地搂紧何香儿腰肢的叶雅利，在一路上平稳开车经过几十分鐘后，紧张的情绪终于获得缓和，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太大力，担心会在美女腰间留下指痕。 叶雅利心虚地尝试揉一下，这反倒让何香儿心痒难耐。 美女突然在脑袋涌出歪念，她很想把机车停在一旁，扔下头盔强吻少女。 「……」 何香儿发现自己脑子里装了什么呀？？太流氓了！ 接着她知道被人摆了一度，在心里满满不悦狐仙大人下的诅咒。何香儿暂时没有想到找伴侣，男的、女的暂时都没有。她只想结交一名同伴，一起为理想奋战的那种朋友。 腰间再次传来一阵指尖的酥麻。 她觉得戴着头盔有些呼吸不顺畅，她打开了头盔前罩，吸了一口迎面从前方汽车排出来的废气。 「……」哦豁！！ 忽然意识到脸颊上的红晕。 （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那个想激吻她的想法呀——！） 锦华月笑着说︰「吾觉得姐姐你还满好人。」 洛水璃沉着脸︰「难道说把何香儿的姻缘切断了，还不足以教训她？」 锦华月说︰「你觉得断绝姻缘是一件好事吗？对于那种自负女子以为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倒她，那就把最让她在意的事、最让她纠结的事，设一个坑，令她踏进去。」 洛水璃没好气理会锦华月，然后在过了数分鐘后，祂又淡淡的问道︰「那么锦姐姐你认为是哪种事能够让她苦恼？」 锦华月说︰「把她的姻缘搭去另一边。」 洛水璃︰「……」你是在害吾吗？ 何香儿载着叶雅利从东区开车到渔光岛。 夜色醉人，海风带着海水的咸香味，吹乱两名少女的头发。 「我告诉你，夏天奔海是既定的模式，但这里好像不多好呀……」叶雅利提醒何香儿，「你该清楚这里又是闻名的好地方。」 「呵哦~~你是指闹鬼胜地吗？」何香儿寻她开心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一日未捉住兇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事。你不怕，但我怕。」叶雅利小心地张望周遭，接着便听到孩子的嬉闹声。 『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两人都安静下来。 『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叶雅利真想打何香儿一记耳光，指摘她太会有招来乌鸦口的本领。只不过为何是「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何香儿小声解说︰「这个游戏在很多不同的地方有各自的名称，玩法亦大同小异，『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是来自香港的名称，其实就是『一二三木头人』，听说其实是从『狐狸先生几点』演变过来。」 叶雅利全身打了一个寒颤说︰「别再提『狐狸先生几点』，如果不是它，我该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何来会变成要参与捉妖怪这种糟心事？！」 何香儿向前方望着大海暗夜里泛起的白头浪波纹，因为天际的星光跟月亮的折射出现的闪烁，跟她内心不成正比地泛起苦闷的涟漪。 （原来她后悔认识我了……） 「其实儿童集体游戏来去都是那个主旨。」何香儿压住心头里的落寞说出。 「什么的主旨？」叶雅利发现不和何香儿说话，害羞的意识便会集中到耳朵。 「既然『一二三木头人』是由『狐狸先生几点』演变过来，或根本只是类同，而『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玩法是由一人当鬼，鬼需要站在墙的前方面向墙壁，喊出『一二三木头人』，其他人则向鬼身处的位置推进，直至能碰到墙壁才算赢。鬼喊完了后可以掉转头向后望，如果发现有玩家没有停下来，对方便立即输掉当鬼。若果所有玩家都能安全接触墙壁，则会是鬼输掉游戏。当鬼者，可以透过控制说话的速度来增加玩家的难度。」 叶雅利说︰「我大致明白了为何名字长一些较对玩家有保障，十二个字和六个字在唸起来的语速肯定会慢一些，恐怖感亦会降低一些，绝对是增加当鬼的难度。」 (二十) 一二三木头人 后方出现沙沙声，状似是有人走近，「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亦已听得更清楚。 何香儿瞇着眼，口中唸唸有词，普庵咒从她嘴巴发出如颂歌似的感化四周幽魂，冷空气不断增加，夏日就算在海边吹海风，凉快只是心理作用，实质上依然只有闷热感觉。 如今的冷意明显是来自另一个空间，叶雅利又不想靠近正在作法的何香儿身边，唯有手握住狐尾巴求狐仙姐姐给一点温暖。 大约经过了三十分鐘，何香儿才停下唱颂咒文，她偏头看过去，叶雅利如一尊木头人一样，看了场不好看的电影般木然。 何香儿摇了摇对方的肩膀，叶雅利才如梦初醒地眨眼睛。 她开声问道︰「完了吗？」 何香儿回答说︰「完了。」 叶雅利打了个呵欠，揉了眼睛，觉得突然有种犯睏浮出。可能刚才的三十分鐘，她学着叶寧宏不时的入定打坐修行，让自己化一切为空。 （我听不到……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何香儿笑话她说︰「这种时候，你竟然能想睡……？」 「……」 叶雅利在心里腹诽，到底是谁害她在这种危急状态下，听一堆根本听不清楚咬字的魔音。 何香儿又牵住她的手往回走，幸好沙滩距离停泊机车位置不算远，然后他们在一处看到有几个帐篷，似是有人在这里露营。营帐里的灯光中反映出里面有小朋友在嘻笑，营帐外有几个家庭正在灯火通明下在玩游戏。 「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 叶雅利第一次感到何谓羞耻，至于何香儿脸色又红又绿，出现人生的初次社死。叶雅利当然不会撞上去找死，今次反倒是她牵住对方的手，直朝机车走过去。 待叶雅利回到「叶氏狐仙堂」后，夜已深了。 叶寧宏没有回房间休息，一直在等妹妹归家，对何香儿拐走了叶雅利出去游机车河，表示非常不高兴。 他等叶雅利进房后，跟何香儿说︰「我希望你别要再和我妹妹太亲近，别要再用机车带她出去，我们的父母就是被一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机车司机，撞上他们开的车辆而发生意外，这就走了。」 何香儿惊呆一瞬，想到怪不得最开始时叶雅利会抗拒坐她车，原来是有这件伤心往事，她垂下脸歉疚说︰「抱歉……我并不知道……今后我会注意……」 一夜无梦。 叶雅利在暑假里通常会睡到很晚才起床，昨夜她晚归，自然会懒床不愿起来，她哥哥叶寧宏一向宠她。 直到中午时，叶雅利才施然起床洗漱。 她早餐没有吃，现在正在吃午餐，梁有果坐在餐桌前吃排骨鲁肉饭。小男生微微抬起脸，冷眼看了她一下，便转回去继续吃饭。 「醒了？过来吃饭。」叶寧宏把饭放到叶雅利的面前说。 「噢，谢谢……呀你，喂！你刚才是什么态度？」叶雅利先向哥哥表示出感谢，然后质问刚才鄙视她的梁有果。 「没有，一点都没有，只不过饿了一整夜吧。」梁有果说得极淡然。 叶雅利顿了一顿，知道昨晚她们两人彻头彻尾忘记了买晚餐给他。 「哎……我们遇到些事……打砸了，所以忘掉……对不起吶……」 叶寧宏把一隻滷蛋放到梁有果的碗内，好言相劝别吵架，说道︰「雅利不是信口雌黄的人，肯定又遇上了什么鬼怪吧？」 「又不是的……其实是……」 叶雅利告诉他们昨晚遇上的乌龙趣事，她说得很好笑，却忘记了她真的遇上了海边幽魂，还有何香儿颂唱经文一事。 面前在听的两人则越来越沉默，连笑也办不到。 最后叶雅利大笑出来︰「天吶！可能近日遇上了太多古怪，把人当鬼来看真的好好笑呢。」 梁有果哆嗦着说道︰「那是三个小家庭，左邻右里，感情非常融洽，因为抄股票失利输掉很多钱，后来便决定共同自杀，他们是到那里服毒，听说在前一晚，他们还兴高采烈地玩游戏，『一二三木头人』……」 「……」 叶雅利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昨晚原来她们两人真的撞鬼。 梁有果还加把劲地把前一夜里有游客，拍下这三个家庭在沙滩上玩着的游戏。 「一二三木头人……」 「一二三木头人……」 「一二三木头人……」 语速时快时慢，短片里的几名小孩玩得很开心，负责当鬼的一名家长逗乐一群孩童，任谁也以为他们是趁着暑假去海边露营，又有谁知道原来是死亡前的盛宴。 叶雅利哀伤看着短片，然后她突然愣住了，心想为何是「一二三木头人……」？明明她们是听到「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她把手机交回梁有果，顺便陪他回到宋坛房间，看着小朋友依然在沉睡，担心问道︰「两天了，他不吃不喝可以吗？」 梁有果爬上床，握住宋坛的手说道︰「小坛又不是正常人，才不会因为不吃不喝而掛掉呢，但也总不能一直睡下去，快些抽出幕后黑手吧。」 叶雅利亦感到一阵憋闷，整个暑假都被这些乱七八槽之事弄得头疼。她回到客厅后，见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哥哥又开始工作。她打开电视看着无聊的节目，叶雅利脑袋里依然对昨晚之事存有疑问。 短片里面是「一二三木头人」，为何她会听到是「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名字不同，然而游戏玩法是相同，当中肯定有暗示。 手机于此时响起，来电者必然又是何香儿。 何香儿问︰「你有看新闻吧？」 叶雅利嘴角抽了抽︰「我开始对一早起来看新闻有阴影了。」 何香儿被逗笑了︰「也是呢……连续两天了。」 叶雅利苦逼说︰「难得的暑假，本想问哥哥借钱到北面旅游，现在全都泡汤了。」 「别灰心，暑假还长着，我们尽快捉拿兇手，然后一起去游玩。」何香儿狡猾地试探说。 「好咧！」不虞有诈掉坑的少女，无端答应了何香儿的邀约，一起出外旅游也不自知。 「我也有车牌。」何香儿特别说出来。 「哎？」叶雅利不明白为何话题又转到开车方面，她扭回去正题说，「昨夜你听到的是『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吧？」 「嗯。」何香儿转速也跟叶雅利同步，「短片里，他们是玩『一二三木头人』，意味着昨夜我们是遇上了『狐狸先生几点』的兇手，这两者是否存在特别的共同点？」 「钟刑警有何说法？」叶雅利问道。 「他说这三个家庭死因并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因为钱财而想不开。死因没可疑，不涉及任何妖怪。」何香儿对他作出讽刺的评价，「难得是正常案件，他活过来了！」 「我们该拉他进来，吓死他才好！」叶雅利感到可惜说道。 「这是好提议，他以为可以跳出去事不关己吗？对方不知道钟刑警已经祓除，可以利用他做饵。」何香儿冷笑了几声，比邪妖更阴森。 所以当钟荣被两名少女叫出去，再被通知成为时日搜证的特别行动人员那一刻，他便怂了。 「别了吧？不久前才在鬼门关前走一圈，你们两位小姐又想推我进火坑……」钟荣大男人一名，脸上却掛满恐惧说道。 「钟刑警怕什么？对方不可能再加害你了，洛家狐妖的毛发表面是一样的，外行人就算有其中一根也没法立即分辨经由哪隻狐所出，对方绝对不知道掉包了，只要你装出适当的表情，肯定能瞒天过海。」何香儿诱惑道。 「再说，如果又有万一的不幸，我家的狐仙姐姐又会出手相救？你不想再见祂吗？」叶雅利使出杀手鐧，果然对钟荣起了作用。 「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不会成为妖怪的食物？」钟荣向两名少女要求获得保命承诺。 一直坐在他对面的两人少有的心灵相通。 （他还真的废物呢……竟然要求女生作出保证……） 正常人面对着鬼祟，已经不能要用常理来表达可怕的程度，别认为身为男人便必须要大胆勇敢。相对的，女生也可能不是世人想像般柔弱，一切都要看各人的成长背景决定。 钟荣不知道已经被两名女生嫌弃，好奇问道︰「你们这么紧张，又有事故发生吗？」 何香儿神情认真的点头又摇头，事实上昨夜她们遇上的情况该是鬼，而不是妖怪作乱。钟荣默默地听着她们道出昨夜的经歷，今早他才到过事发现场，因为夏天的关係，尸体很快发臭，所以才会一日一夜便曝光了自杀事故。 「听说自杀者会每天都重过相同的死前时刻，看来你们是撞鬼了。」钟荣眼皮不屑地抽着说，淡然得好像不关他事似的。 叶雅利意外获得男人料想不到的反应，诧异问道︰「你今次不害怕了？」 钟荣说︰「一来见鬼的人又不是我，是你们吧？二来这又不是鬼祟引发起的事故，是人自杀后的回响，这方面我听多了，所以不会感到惊慌。」 (二十一) 捉迷藏 何香儿管他反应如何，最重要是他能够当诱饵。 「我们不如拿出各自的看法来讨论，我个人认为这几宗的事件是两名不同的嫌疑人犯案。先前归纳出『狐狸先生几点』是一名嫌疑犯，对方主要目的是想报仇，利用九尾狐尾巴犯案，黄鼠狼是对方的帮兇，利用九尾狐尾巴幻变洛玥，分明就是针对祂，在黄鼠狼身上获得的狐毛留有淡薄的灵力，可想而知原兇亦吸纳了不少，馀下少数则让黄鼠狼使用。至于宋坛则完全是一个意外，兇手犯案时肯定不知道有宋坛存在，机缘巧合下两人遇上。结果兇手想得到宋坛身上九尾狐尾巴的力量，宋坛则想消灭利用洛玥尾巴作恶的坏人。」 钟荣发表个人见解说道︰「后来的『大风吹』已经不关狐妖事，而是真正由鬼祟引致的事故。」 何香儿接着说︰「及后『耍盲鸡』的出现，对方亦是看中九尾狐尾巴，兇手该是假扮茅山道士的貍猫妖怪，同时在你身上下诅咒。如果要说『大风吹』及『耍盲鸡』的共通点，就是游戏本质上出现的『鬼』。如果是貍猫妖怪利用近来的案件作为吸纳生气的机会，这可能又说得通，或许第四根狐尾巴其实就藏在貍猫妖怪的手里。」 叶雅利歪了歪头，问道︰「我们现在是先要捉拿貍猫妖怪吗？」 何香儿道︰「暂时我们没法掌握更多第一名兇手的行踪，唯有先处理貍猫妖怪，况且我直觉祂们可能认识。」 钟荣再问道︰「如何引出对方？」 何香儿也感到很无奈︰「对方目标可能亦是狐，在暂时未获得狐尾巴前，对方向孩童入手吸纳生气，而现在又是暑假，四周都有不少目标，只要地方足够大，小童又足够多，貍猫妖怪肯定会跑出来。」 叶雅利被一名刚进餐厅的一家四口吸引住目光。 何香儿发现对方分心看向他处，好奇问道︰「你看什么？」 叶雅利指向刚坐下来的小家庭说道︰「附近是否有什么活动举办？」 钟荣回答︰「巴克礼纪念公园里好像在办什么动物大迁徙的活动，小孩子要假扮成各种非洲动物进行大迁徙，这时候亦是一眾动物界的狩猎，狮子老虎之类会袭击其他动物。」 何香儿灵机一动︰「那就是会举行什么的集体游戏吧？」 钟荣倒抽了一口凉气，似是有所顿悟︰「对呀……公园范围够大，会分成几组儿童玩『捉迷藏』。」 叶雅利亦一样抽了一口凉气，颤声说︰「貍猫妖肯定会到那里！」 他们现在坐着讨论案情的餐厅，其实距离巴克礼纪念公园不算远，于是立即结账赶去公园。 此时已是午后五点，距离活动结束只有一小时。 夏日的天空往往不嫌累的永远都阳光灿烂，即使可能需要再多两个小时才会日落，但依然只要抬头向天，仍可以看见一片蓝天。 「能够知道现在分成了多少个组合在玩游戏吗？」叶雅利慌张问道。 钟荣走到活动棚，询问职员。 「呀……你说现在吗？因为活动快要结束，暂时只有两处在进行着游戏。」 女职员在翻找地图，向叶雅利等人指示出位置。 「一个组合是羚羊跟老虎，另一个则是斑马和狮子。」 钟荣说︰「我们分开行动，我去老虎，你们去狮子。」 何香儿没理会对方分派，拽着叶雅利向钟荣说︰「我们去老虎那边。」 钟荣一时反应不过来，便看着两名女生朝向较远的地点走去。 叶雅利隐晦地看着前方，急问道︰「对方是老虎。」 嘴巴一说出口，她倏地好像明白到当中的关连︰「虎姑婆吗？这不是传说？？祂和貍猫妖怪合作，有可能吗？」 何香儿一声不吭没有回答，对于虎姑婆存在与否的问题，就连九尾狐都跑出来了，那还有些什么会不可能？！ 她表情晦涩，加快了步伐。 不久后，她们便听到小孩子的「咯咯」嬉笑声，脚边突然被扯住，隐匿在暗处的一名小孩子做出「嘘」，将手指放到嘴唇边，表示两名姐姐别出声。 叶雅利凑到他身旁，小声问道︰「情况如何？」 男童很紧张，学着非洲羚羊拟似的动作，说道︰「老虎要一网打尽我们，那些笑声都是被捉住的人发出来，他们被老虎胁逼着，想引出我们。」 叶雅利又问︰「老虎是由谁担当？」 男童一阵恍惚，喃喃道︰「不就是……」 他脸色突然苍白，似是发觉古怪，重复着说︰「老虎是由胖朋担当……但胖朋……？老虎要一网打尽我们，那些笑声都是被捉住的人发出来，他们被老虎胁逼着，想引出我们。」 何香儿靠上前，掀开男童的眼皮，仔细看了一会儿，回头跟叶雅利说︰「被魘住了。」 叶雅利因为太紧张而心脏狂跳，她捏紧何香儿的衣衫，小声问︰「我们该如何做？」 何香儿脱下男童戴在头上的羚羊头箍，说︰「我们代替他们玩游戏。」 她将头箍戴上叶雅利的头上，再说︰「必须要再找一个。」 男童指向另一处的方向，道︰「那边还有喔……」 何香儿抹了喉间，再拍了拍男童的后背，吩咐道︰「游戏结束了，你可以回家。」 男童犹豫着，叶雅利向他点头，他好像意会到可以离开，举手向两名姐姐挥了挥，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她们两人依着刚才男童的指示，找到另外一位吓得不敢扬声的女童，一直以为将会被老虎捉住的女孩，在见到大姐姐时忍不住「哇啊」想大哭出来，叶雅利忙不迭捂住小女生的嘴巴，作了一个「嘘」的请她噤声的手势。 女童被叶雅利摀住嘴巴，惊惧的双眼早已红了大片，她慌忙点头表示知道不能叫出声，接着叶雅利便放开手。 「情况如何？」叶雅利柔声安抚对方问道。 「不知道啊……那隻老虎好可怕……」女孩犹有馀悸哆嗦着回答。 另一边的何香儿取下女童的头箍，自顾自戴了上去，向叶雅利做出「好看吗？」的口型。叶雅利亦跟她闹，点点头表示非常好看。 当头箍被摘下之后，孩子似乎已经恢復不少神志。叶雅利亦拍了拍小女生，把左手掌里曾经被何香儿赐予的平安符，印在她的背后，接着女童抽搭往回跑。 「好了！我们去会一会祂吧！」何香儿两手交叠，手指交扣着，再左右扭来扭去松开关节，决心要大干一场。 反观叶雅利则在心里感到古怪。 虎姑婆不像是会跟其他妖怪合作。如果有虎姑婆出现，那就不可能找回孩童，因为虎姑婆是出名会吞吃小孩的大妖怪。貍猫妖的作风亦不似是直接吞掉人类，至少祂假扮茅山道士时，没有完全杀掉小孩。那么为何到他们大人玩「耍盲鸡」时，又如此贪焚地嚐吃生气？到底这一连场的案件是否合谋？ 一开始目标明确，就是洛家狐妖。 叶雅利顿时感到头疼，反正无论如何，面前扮演老虎角色肯定不是人，大前提是先要救出孩童。她唯有暂时把满腹疑团收起来，集中面对现时情况。 正常的捉迷藏，负责捉人必须要把全部匿藏起来的玩家找出来才算赢，她们才没有心思跟嫌疑犯玩游戏，求之不得对方能够快点捉住她们。 因此，两名女生便大咧咧朝着嬉笑的方向走去自投罗网。 她们走到一处小空地，现场里有若干孩童围住中央的一名成年人转圈圈，摀住脸蹲在正中央的女人戴上一对老虎耳的头箍，嘴里唸着︰「一、二、三、四……」 这是开始要玩「捉迷藏」前给与玩家躲藏的时间，通常要数到十。 何香儿觉得不对劲，四周的氛围明显侷促，好像是踏进一处结界。女人终于数到十，原本围住女人的孩童全部消失不见，女人亦在此时站起来，她双眼迷濛，好像又被谁魘住了似的。 何香儿认得她，在「狐狸先生几点」里报称儿子失踪的其中一名家长燕蕓，但其实她的儿子早在三个月前去世。 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期然大叫道︰「中计了！」 此时在「叶氏狐仙堂」内，梁有果似是被人控制住，手中握有一把染血菜刀，叶寧宏的手臂被梁有果砍了一刀，正鲜血淋漓流着血。洛水璃正辛苦地在地上打滚，宋坛一脚踩在祂的腰腹，露出狰狞的神情，手里拿着洛水璃放到钟荣体内的狐毛，孩童跟先前良善的模样完全不同。 「你以为我真想消失吗？别开玩笑了！？难得获得你家老祖宗的狐尾巴，可惜另外两根已经用不了，那些贪心的妖怪吞嚥不少的灵力。与其要离体的狐尾巴，倒不如要实物，我也想当狐仙呢！最好是九尾狐。」 屋门被人打开，钟荣如像悬丝傀儡一样，他关节僵硬地上前把一支从他臂上抽出挪有洛水璃的狐毛融进的长银针，直插进洛水璃的背部。 「啊啊啊啊啊——！别看！寧宏、求你别看、吾……」 洛水璃被打回原形，背部被施了法术的长银针插住，尖长的狐狸嘴巴内长满狰狞的牙齿，还有控制不住下頷抽搐，张开嘴流下骯脏的唾液，如何想像都不能把平日妖魅的大美女相提并论。 钟荣抱起洛水璃步出「叶氏狐仙堂」，同时宋坛和梁有果亦跟着走。 叶寧宏因为一直被梁有果用法术箝制住他的行动，在他们全部人走了后，叶寧宏终于身体获得自由，一软便跪了在地。 (二十二) 调虎离山 回到公园内，叶雅利看着自燃的护身符狐尾巴团，知道家里出了变故。她不想再管燕蕓，转身便想出去，可是如何提起脚往前走，她依然是站在原地。 「没用的，他们有心阻止我们。」何香儿皱着眉，不解为何钟荣依然被控制，洛水璃不是已经解除了咒缚，然后她想到，「怕是你家里的狐仙大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先引起我们的关注事件，把相关人物带入『叶氏狐仙堂』，再来里应外合，宋坛是对方的卧底，相信除了钟荣外，有果也被控制……」 「我哥不是有危险吗？」叶雅利慌张地来回踱步，心里充满着担忧，「我错了！我其实不是真的想洛水璃离开狐仙堂，别要这样对待我……」 何香儿趋前抱住忧心忡忡的叶雅利，柔声说︰「我绝对会把你送出去。」 她脱掉上衣，胸罩下包不住她的美好身材，她转过去，背部朝向叶雅利说︰「把那隻印有平安符的手，按在我背后的咒文上。」 叶雅利照着办，然后听到何香儿嘴里唸出她完全听不懂的唱颂，背后的咒语传来热力，透过掌心的接触，温暖着叶雅利的全身，前方女生已经渗出薄汗，呼吸出现紊乱，叶雅利完全看不见何香儿的状况，咒文唱颂愈来愈急速，手指感到针刺的电流通过，叶雅利忍不住刺麻感闭上眼睛，直至麻慄感完全消除后，她睁开眼，眼前是公园的入口，天色已经全黑。 叶雅利立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晚八点。 她回头看着早已漆黑，大树遮蔽的森然可怖公园，在心里掂量后，叶雅利瞬即叫了计程车回去「叶氏狐仙堂」，期间她致电给何主持，告诉他们大约发生了什么事，请求他们去公园支援何香儿。至于施法后，因为灵力大减倒地不起的何香儿，身旁痴呆的燕蕓头上的耳朵摆了摆，屁股上一条如猫科动物般的尾巴，对住眼前感到有趣的人高兴地翘起。 何主持来到公园时，其实结界早已消除，他找回昏厥的女儿，先带回去「善普堂」。刚才已经跟叶雅利再次连络，知道了叶寧宏受了伤，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同时也知道梁有果被他们带走。针对「狐」的连番事件，本来跟「善普堂」没有关係，但伤及了堂内中人，便不能善罢甘休。 叶雅利在第二天，亲自由她掛上休业的牌子，从此没有狐仙坐镇的狐仙庙将会何去何从？ 此时，她也不在意狐仙庙是否能继续经营下去，叶雅利现在只想找回洛水璃。 叶寧宏则一直没吭声，手臂上的伤不及他心伤。 他在爷爷的遗物里找出一把日本刀。 这把刀是当年爷爷跟随大部队侵华时带过来的，刀锋依然锋利，到底有多少人死在爷爷的刀下？他没法想像得到，过去的血债，随着爷爷的死去而落幕。他现在只关心身边的家人，以及长伴左右的美丽狐仙大人。 对方的地位如叶寧宏心中母亲般重要，他视祂必须要守护的女人。 最后一幕凄惨的叫喊声，唤醒了身为叶家男儿的血魂，必须要保护家人的重任，在百多前的乱局下，身为男人最重要是保护家人。 叶雅利在门外一直等哥哥出来，看见他手持用布巾包住的某物，她当然知道是祖传留给男丁的日本刀。 两兄妹来到「善普堂」，血色还未恢復过来的何香儿，一见到叶雅利便上前不断摸这摸那，非常担心对方是否有受到伤害。叶雅利苦笑地推开对方，向后退开几步，向何香儿及她身后的一眾「善普堂」的人躹躬。 「抱歉，原来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何主持上前拉回女儿，凛然说︰「我们也有责任，一开始是我们卦算狐作恶，所以你们才会被引出来。」 叶寧宏冷声道︰「你们也只是被对方利用，只要想深一层，以正常的行为模式，该是杜氏夫妻被引渡去找你们，他们一直有跟狐仙庙接触，轻易而举迷惑对方，着了道也没有感到意外。『南宗狐仙庙』不派出堂内人出来善后，亦情有可原，遇上可能破坏名声，通常都不会自己跑出来认帐，更何况供奉相同的神明，不代表他们是有关係，幕后操控者利用大庙不想引人注意，求助我们小庙出勤，意味着他们内里也可能有奸细。」 何主持接着说︰「然后他们多番做出不少涉及儿童的事故，目的就是想把宋坛放到你们身边，由于宋坛是孩子模样，没有相关的案件亦不能让他登场，然后钟荣被下了诅咒，以你家狐仙大人本领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到底是中了哪种，同时用更高明的祓除方法……」 叶雅利在心里感到不忿，原来所有一切都是一场作戏、骗局。 何主持说︰「我猜想……狐仙大人可能为了保护对方，而在钟荣身上加诸自己的毛发，这就反而被幕后黑手有机会拿捏住一个可以反扑你家狐仙的手段，再里应外合迫使大动干戈，削弱狐仙大人的法力，最后再来钟荣的黄雀在后一击，直接把狐仙打回原形。」 叶寧宏回忆昨晚洛水璃保护他一人战两人的情景，心里又感到抽痛，脸部的肌肉扭曲，恼恨自己的本领太低，帮不到狐仙堂，更救助不到洛水璃。家里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狐仙堂及洛水璃，他一定要好好守护下来。 何香儿探出头说道︰「如果最终目标是洛水璃，是否代表有谁跟祂有仇怨？」 叶寧宏摇头回应︰「洛水璃的过去我知道得不多，只从爷爷处听过当年的小狐狸是在日本家乡里偶然遇上，当日亦不知道狐狸有修为，一直见牠在身边徘徊，觉得跟牠有缘分。及后，战争来得很突然，爷爷跟随大部队来台，再遇上了奶奶，而狐狸亦跟在日本时一样，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好像因为某些事发生，爷爷终于知道狐狸原来是妖物。由于时局不稳定，民生萧条，苦命人便自然渴望神明能拯救他们，洛水璃亦开始协助爷爷谋生，直至传到我这一代。」 何香儿心直口快，反驳道︰「狐狸又不是爱做善事，有因必有果，怕是另有所图。」 叶寧宏最听不得有人批评洛水璃，他脸色一变，开口欲想说出的怒言被叶雅利打断。 「洛水璃是因为恋慕我爷爷……」 一个「情」字可以令一切眾生从恶转善，亦能由善变成魔。 「洛水璃是因为答应了爷爷要照顾叶家，把狐仙堂传承下去。」叶雅利把家族的底蕴和盘托出，「至少这百馀年间，洛水璃肯定没有作恶，不然又如何能修仙成功？」 然而，修仙对一眾修道者来说，只不过是鍊成更高阶的精怪，尾巴增加代表着狐妖的级数和法力。 何主持说︰「那便很难猜测到底你家狐仙大人是几时得罪对方？」 叶雅利心中有个看法︰「现在最近的狐狸是谁？不如请求锦大人助我们引出对方。虽然洛水璃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但能够再收获一隻狐仙，猜那班贪得无厌者亦会主动落坑。」 何香儿觉得提议不俗附和说︰「未尝不可试一试，我们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 「南宗狐仙庙」内的善信每一位都扬起笑脸，手持着华丽的布锦，内里是包着从庙内买回去的线香。这种线香跟寺庙内点燃的一样，味道浓郁、甜甜的，如热情果。 一向习惯了清新气味淡檀香的「叶氏狐仙堂」两兄妹，在吸入第一口香时，立即呛了咳嗽，喉咙有一种痒痒感。至于何香儿等人好像没受到影响，一马当先走进内堂。 狐仙庙主持早已恭候多时。 当对方见到何主持时，马上趋前跟对方握手。 「吹了什么风？竟然能让何主持大驾光临本庙。」 「别说得见外，大家都同样在南部侍奉神明，早该要见面打招呼。」 「哎呀！我们庙内的神明，怎可能跟你们庙的神明比较，哈哈哈……」 叶雅利扯了下哥哥衣衫，小声说︰「何主持真懂得做人。」 叶寧宏说︰「你要多学学他。」 叶雅利不服气︰「为什么？指桑骂槐，要学的人都该是他女儿。」 叶寧宏终于笑了。 叶雅利这两天里没看过哥哥的宽容，正担心他压抑过久，难得有机会让他放松心情，自损形象又如何。妹妹觉得小小的牺牲没有问题，反正比她更过之而无不及的人，大有人在呵呵呵…… 何香儿鼻子痒痒，为免失礼，她用手摀住脸避免在庙内打喷嚏，用不张口方式吞回去。 狐仙一向只会在庙主持眼前现身，锦华月当然亦会给足面子，只要对方叫唤，祂也会现身。 锦华月懒洋洋地呵欠连连，没精打采说︰「吾并不想成为下位不幸者……」 叶雅利仗着曾经跟祂有过交情，忙哀求道︰「我们绝对不会让对方伤害你。」 何主持向身后的小法师扬了脸，他们立即表现出最精锐有实力的姿态。 「如果出动我们整个『善普堂』的法师，锦大人该能够放心吧。」 何香儿今天穿戴正统，一派实力者表情的女法师，她目不转睛地注视锦华月。 赤狐仙不想为难他们，最重要祂也不想让庙主难做人。 「吾又不是洛水璃般无能，也对……祂是洛家银狐里的失败者，能找到一个窝寄生，已是三生有幸了。」 锦华月狠狠地冷嘲了洛水璃一番。 (二十三) 要胁 叶雅利刚才很艰难讨得哥哥的欢容，现在不但又打回原形，叶寧宏简直有衝动想要拂袖离开，幸好叶雅利捉住他。 锦华月看得很开心，得势不饶人地开条件，「帮是人情，不帮是道理。」 叶雅利知道狐仙大人要开条件，问道︰「锦姐姐，你想要什么？」 锦华月咂咂嘴说︰「我要他！」 可爱小萝莉的短小手指指向叶寧宏︰「如果要吾帮手救出水璃，你！叶寧宏要侍奉吾。」 「……」 南宗狐仙庙庙主立即心中咯噔一下，怯怯上前跪拜锦华月︰「狐仙大人，你要转职吗？」 锦华月咯咯笑得甜美可爱，说道︰「你没有吾，难道这间狐仙庙会出事？最多请另一位进驻，譬如由吾救回来的洛水璃，虽然祂只有两尾。噢！不知道现在还是否有两尾？！但以祂那一身修为又不是优质，猜想捉走祂的人，也吃不下参差的法力。」 叶雅利感到果然薑越老越辣、越难搞。 叶寧宏气得转身要走，何主持适时制止气愤的叶主持，他摇摇头表示一切都要忍下来。何香儿上去陪着叶雅利，一起劝说锦华月帮忙。 狡猾的赤狐摆动了几下脑袋，不知在打着什么无耻的计划︰「好吧……当个诱饵，吾可以，但其他免问。」 随后，锦华月便和他们一起回去「善普堂」，留下一直不知所措可能从此没有狐仙坐镇的庙堂。 门生询问庙主︰「锦大人出走了，我们该如何？」 庙主吐着魂思考了一阵子，说︰「欸，致电洛老爷，请求他们派小辈来实习吧……只要我们付出高价，洛氏银狐我们也可以有。」 不久后，正在「善普堂」内商讨计划的眾人，由何香儿发表作战计划。 「我们先过去渔光岛，进行『一二三木头人』的集体游戏，那里的鬼魂能够做掩护，掩盖我们埋伏在暗处的法师，至于参与游戏的人有我、甘师兄、爸爸、锦大人、雅利，当然有哥哥咧。」 何香儿念得顺口，直接把叶寧宏唤为哥哥了。 何主持在心里兴奋，女儿第一次叫男人为「哥哥」，感到女儿可能对叶寧宏有好感，身为爸爸，他正努力品评叶寧宏的容貌和人品。（果然是气度不凡的男人。） 完全搞错了的何主持，女儿只是想跟叶雅利拉近更多距离，主动踩线试探叶寧宏对「哥哥」称呼可以接受的程度。 叶寧宏因为何香儿和叶雅利年龄差不多，觉得被少女唤作为哥没有错，他一点也不反感。 何主持当然不会真的为了保护锦华月，派出全部高阶法师，考虑到对方好像是会吸食人类的生气，法力亦是生气之一，他留下了堂内主要的轴心在「善普堂」作为后盾，带了十数名天资不错的年青人，准备可能成为投餵对方的祭品，为了保护自身，他们喝下符水，身上贴有符籙，里里外外都获得加持。 叶氏两兄妹又不是他们，根本不会用相同的方法保护自己，且并不相信当妖物吞吃法师生气时，会因为有喝过符水而挑嘴不吃。 叶寧宏把一个不算大的手摇铃交给妹妹，并说道︰「这是爷爷传下来的另一件法器，日本刀是传男不授予女，因为死于刀下的亡魂怨念太多，女生天生是属阴，不适合用刀，这个手摇铃是爷爷唯一阴阳师的法器，你拿去傍身，听说是有解除束缚的能力。」 手摇铃是一个铜製物品，有一些重量，幸好不是很大的一件，似是给孩童玩耍的小玩意。 继叶雅利烧掉的护身符后，她又获得祖传圣物一只，不知是喜是悲，在她心里感到万分惆悵。 「善普堂」一行开了两、三架七人车前往渔光岛。 何香儿主动要跟叶雅利坐一块儿，两名小妮子紧紧牵着手，何香儿强调必须要牵足全程，因为她要把平安符的法力送给叶雅利。 至于坐在她们后面的叶寧宏，一直被锦华月骚扰。 「呢~跟吾聊一下你们的狐仙堂平日如何运作？」 「……」 「欸可怜姐姐，别让吾自说自话，真的不打算和吾聊天吗？」 「……」 「别这样冷淡，难道跟洛家狐狸相处太久，自然便都变成冷冰冰？」 「洛家银狐才不是冷冰冰。」 叶寧宏最不能忍受有人批评洛水璃，更加不可让人诬衊洛家银狐。 锦华月感到心中不快，脸容因为内心扭曲的怨恨扭成一团，冷声说︰「哼！人类只会被银毛迷惑，祂们根本不齿与人类为伍，你以为洛水璃很好吗？！祂呀！当初只不过是想吞掉你爷爷。」 坐在前方两名少女用眼神互通消息，静心倾听后方的动静。 「洛水璃天生就是废物！五百年修得两尾，洛家狐狸天资好，听说祂们一直窝在一块福地里修行，百年便能有两尾，洛水璃竟然要用人家五倍的时间，亏祂有面子跟人说是洛玥的子孙。」 叶寧宏幽幽叹气︰「人类也有资质高低，难道你们狐狸里面会没有？」 「呵呵……不愧是洛水璃忠心的僕人，明知道祂心里只有你爷爷安倍甲道，你亦愿意守候祂吗？最后不也是要和洛水璃找回来的女人结合，生下下任的『叶氏狐仙堂』继承人。」 「只要是狐仙大人的愿望，我都会替祂完成。」 「你能够和其他女人上床吗？只要洛水璃把红线搭到那名女人身上，你的心就会飘到她身上，别说得你如何身与心都奉献给狐仙。凡人的姻缘很容易控制，你能全心全意向着洛水璃吗？你爸爸不也是跟你妈妈相亲相爱，你能说出那段爱情关係是你们父母的本意？吾可见过你爸爸如何珍视过你家的狐仙大人，就像你一样痴迷。呵呵呵……」 赤狐看着叶寧宏难看的脸色，祂笑得齷齪，暗示两兄妹的父亲好像亦跟洛水璃有一腿似的。叶雅利很想转身臭骂锦华月，但她感到被何香儿紧牵着的手传来力度，示意她必须要忍耐，叶雅利明白到对方的用意，于是忍下心中的怒意。 叶寧宏说话冷得很︰「这又如何？我们叶氏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会信奉狐仙大人，祂想要的话，我可以把一切都给祂。」 对于父亲和洛水璃的曖昧，以致可能其实由爷爷开始又如何！？他很庆幸自己长得和他们不相似，他不想成为谁的替身。 锦华月看似已经获得不少乐子，于是整理自己一身华丽美服，靠上车子椅背，再次开口说话，今次祂不再是欺负叶寧宏。 「吾其实只是同情水璃，祂在家乡得不到族人的尊重，活像是和我们这类四处为家的赤狐一样。祂为了能够突破修为，必须要吃一些更好的补品，例如阴阳师的后人。可惜祂找错一位高阶的阴阳师，结果被对方打伤，然后遇上了你的爷爷。其实你家爷爷也不见得生活很好，请问那个年代里谁会生活得好？水璃以为就算对方资质有多差，吃掉甲道都该能补充祂一点点的修为……」 祂瞅着叶寧宏又说︰「之后的事，你大约都知道……狐狸跟着甲道来台，坚信了一直认为正确的信念，一直表面装出是好狐狸，其实背地里尝试找机会吞掉你爷爷，结果竟然日久生情。当然祂是单相思。那名男人利用了水璃的感情，剥削祂的法力，还要求对方拯救当时患了重病的老婆。别忘记水璃天资不好，拯救一个人，等于削掉祂半生的修为，最后还假惺惺欺骗祂留下来，成为你们叶家的摇钱树。」 叶雅利听到这里才懵然知道家里的丑事，她垂下脸羞愧的红了眼眶。 叶寧宏则没有吭声。 锦华月觉得差不多了︰「吾辈可是狐仙，你猜水璃不知道你们家的齷齪吗？祂一手把你们推向侍奉祂为神明，藉此提升你们的灵力，再一代一代地慢慢吸乾暗藏于你们灵魂深处的阴阳师法力，不然她又怎可能在短短百年间恢復过来。银狐都是奸险的，非常懂得计算得失作出最好的谋略。」 何香儿没有松开叶雅利的手，她用另一隻手在空气里写字，那个字竟然如写在被握紧的手掌心里面，叶雅利感受到那个是什么字，羽睫眨动了几下。 随后的车程里，锦华月不断对洛家银狐冷嘲热讽。 叶寧宏已经没有先前般情绪不受控，他清冷地听着旁边赤狐说话，依然是不理会对方。 接着，他们一行人来到渔光岛，时间为晚八点。 今天是平日，本来晚上到海边的人就不多，暑假是较往日多一些年青人会到海边吹海风，由于前不久发生的伦常惨剧，现在变得冷清清。 何香儿反而觉得这样最好。 非负责玩游戏的小法师，在外围四周找隐匿处，亦要随时阻挡外人介入。 叶雅利等人正以「包剪揼」方式来决定谁当鬼。 甘师兄看着自己出包后沦落成为鬼，感觉今年运气很不好。 到底是当鬼危险一些，抑或玩家危险？不如猜猜游戏正中时，谁才有较大的风险成为目标。 「不就是『鬼』吗？」叶雅利坦然认为甘师兄可能命犯劫难，向他表示保重，「不要紧的，你有经验，反正和茅山道士是老相识。」 甘师兄发现叶雅利亦和师妹一样，开口说出来的话都很令人讨厌。 各就各位。 甘师兄吸了一口大气，叫出︰「一、二、三——木头人！」 他在唸一二三时特别地用了停顿，再在三时拉长了气音，接着快速叫出木头人，继而转身往后望。何主持一马当先，抢到站于中间的位置，紧接其后是叶雅利和何香儿，至于叶寧宏则在最后，和他平排站有锦华月。 (二十四) 开始最后的游戏 甘师兄知道下次必须要唸得更快一些，才可以杀何主持一个措手不及。 「一二三木头人！」 咬字发音几乎是听不到的快速，秒间带过整句话。何主持成功被诈了摇晃着身体，其他各人动也没动。 甘师兄高兴地叫着︰「你输了！」 何主持「嘖」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自动和甘师兄换过位置，全部人又退回起点。 「一二三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 连续五次高速唸完，又瞬即转身，成功将何主持的老腰骨扭到了。 「哎呀呀……疼疼疼……」 「……」 场内全部人眼看着何主持疼得很地弯下来，但游戏里的各人看似见不到他痛苦。 「你猜主持是否被夺舎？」甘师兄头也没回，跟后方的何香儿说话。 何香儿当然是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思考，她连话也不想给对方。叶雅利斜睨何香儿，见她冷如冰霜，不禁同情何主持。 （他果然被香儿认为不是本人。） 善良的她踏出半步，何香儿紧张地想拉她回来也来不切，何主持便嘿嘿地大笑站起来。 「你输了！当鬼吧~~」 「……」 （好一位无耻无极限的男人。） 何香儿早知道老父亲为人无赖，暂时她相信父亲不会轻易被鬼怪夺舎，如果能的话，她也不介意大义灭亲，老早就不想管对方。何主持不是一日三餐跟她提出相亲，就是于下午茶和宵夜时段，对她说出某处有不错的男生。烦呀！ 无辜被骗的叶雅利，气咻咻换成为第三位鬼。 「一二三木头人！」 她唸出游戏的名字，接着转身，看见大家神色凝重，她的后方有人唤了句话。 「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叶雅利跟同伴们眼神对视，在心里面发出一句「来了」的相同心声。 何香儿眼中充满着暗示，吩咐叶雅利千万别动，因为现在她已经由鬼变成一名玩家，面前明明是大海，却又好像被人拉长了空间。 当鬼的人发现玩家没有动，再次开声说︰「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何香儿快速跑到叶雅利身旁，而叶雅利亦适时转身。在她眼前的正前方还有另外三名玩家，他们是钟荣、梁有果，以及一身茅山道士装扮的貍猫妖怪。如果祂没有现出原貌，估计亦没有看出祂是妖怪。 当鬼者是宋坛，他身旁有一隻可怜巴巴的银毛狐狸。 叶寧宏一见到洛水璃，已不管游戏玩法衝前，宋坛的眼睛如狐狸般笑弯了眼，一股罡风将叶寧宏吹回去。 「我算做好心让你一次，下次再不跟游戏玩法，我就吞掉你的生气喔。」 宋坛说话的语气跟平常的小孩子无碍，如果不是全部人知道他的真身是一隻老妖怪，怕是路过的大人会被宋坛的孩子模样欺骗到。 叶雅利为当日强出头撑他而心里怒摑了自己几个耳光。（他妈的！我的纯真全被骗清光！） 宋坛笑呵呵又再次开始游戏。 几个回合加起来，他们的距离根本没有拉近过，依然好像是刚才开始的差不多，宋坛觉得他们太安静，忙提示道︰「你们的确是不能动，但又没说你们的嘴巴不可以动，难道一直不出声说话玩下去，我觉得好像是跟木头人在玩游戏。」 甘师兄嘴巴忍不住吐槽他︰「不是红绿灯吗？你一直都是唸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宋坛似是找到乐子说︰「谢谢你的提醒，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好像香港的变调玩法版本，不如我们跟香港的玩法如何？」 何香儿怒瞪多嘴说话的甘师兄，骂骂咧咧︰「正常玩家碰到鬼后便能赢，但这个版本则加入了当有人到达鬼身后时，碰完鬼后所有人要立刻往回逃跑。鬼在被人碰到时会大喊出『停』，其他人便必须要停下来。可想而知碰到鬼的那名玩家肯定没法迅速回防。之后，鬼需要用三步到达最接近的玩家碰一下，那人便会输掉，并且做下一回合的鬼。如果三步内仍未能碰到任何人，鬼则继续是输，继续做鬼。」 甘师兄感到风中凌乱，如梵高吶喊一样。 （这不就是创造机会反被鬼活捉……啊啊啊啊啊……） 大家全不认为碰到宋坛会是赢，反而是会输。 宋坛一脚踢在洛水璃身上，带有砂子的脚印落在银白色毛发上，首先刺激到叶氏两兄妹。 「玩就玩唄！不用踢狐！」 叶雅利因为忿怒移动了半步，宋坛眼尖指着她说︰「现在游戏又不是中止，你动过什么呢？！」 少女震颤的眼珠向所站的位置看一秒再抬头，宋坛已经站在叶雅利近在咫尺的位置，张开的嘴巴根本没看见任何牙齿，只有如深渊的黑洞，还有内里如虫鸣一般的吱吱鸣叫。 宋坛说︰「刚才放过了叶寧宏一次，我当然也可以放过你一次，但你要当鬼，这是游戏法则。」 何香儿阻止叶雅利︰「别去！他们会攻击你。」 宋坛嘖嘖叫出声，感到不高兴说道︰「哎呀……香儿姐未免太奸诈吧？这个时候动，我又没法判定你输，浪费了美味的一餐。」 何香儿怒瞪宋坛，再将视线移回叶雅利，愤愤不平道︰「都怪你当初不听我的话，让我收了他。」 叶雅利嘴角一抽，听出话里有八分是指责，认为她当日迂腐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她悻悻然说︰「你是想骂我妇人之仁吧！？我当时只是一心想救狐，比着谁都会这样做。」 前方敌营的貍猫妖大笑地说︰「哇呀！人类果然蠢得很……」 话还未说完，脑袋便和身体分家。 何主持拿着刀，不断在事后唸经道︰「喃嘸阿弥陀佛……」 梁有果被甘师兄一道符籙贴上，立即被抱到游戏场外。钟荣距离有些远，这一连串的动作怕不能再继续，何主持小心紧盯宋坛，准备随时要开打。 宋坛好像不在意突发事故，慢条斯理看完了大家后，说︰「我看游戏的中止段落有些过长，大家的小动作这么多，肯定稍后动也不想动，那还能继续玩下去吗？况且现在又失掉了两人。」 甘师兄带着两名小法师进场，说道︰「人数我们自会填补。」 宋坛只想玩游戏，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求叶雅利回到鬼的位置。 只要没有了貍猫妖或梁有果，叶雅利的危险该能减去不少，面前需要提防的人是被控制住的钟荣。宋坛现在被「善普堂」的法师围堵住，后方更有叶寧宏及锦华月，理论上他不能够快速抵达叶雅利的背后。至于叶雅利走到当鬼的位置，正想蹲下去摸一摸洛水璃时，她停顿了刚才的动作，内心充满着迷惑，洛水璃不该是这般邋遢，女人爱美之心又怎会因为落到这步田地，放弃多年注重的容姿，她抽回手，顿了下脚步，感觉自己小腿位置处凉快，状似泡进冰冷的海水里面。 叶雅利倒抽了一口凉气，发现原来她们全部人都离开了沙滩，走进海水里面玩游戏，怪不得他们刚才玩了这么久，一直都不能拉近跟鬼之间的距离，还以为是错觉，原来一切都是狐的幻力。 「他妈的！我们全在海里面！」叶雅利提醒大家大叫道。 玩家们慌忙向脚底看了看，疑幻疑真地看出海水泡住脚踝，又在下一刻变回沙粒。 宋坛高兴地扬声，向叶雅利命令道︰「游戏开始。」 叶雅利转身，背向后面的所有人，大声唸出︰「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 大部分人好像商议好没有作出反应，只有何香儿和宋坛有动作。 叶雅利转身一望，其馀眾人装作意会不出「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等于「一二三木头人」。宋坛感到怒气衝衝，他们刚才不是已经适应了新名字吗？！忽然又好像变蠢起来，分明就是想叶雅利用短一些的名字玩游戏。 宋坛对其他慢半拍的玩家生气说︰「天吶……真愚蠢！喂！你用『一二三木头人』好了！」 叶雅利跟何香儿眼神接触，在她转回去之际，何香儿毅然跑去宋坛身前，同时间钟荣亦赶过去阻挠何香儿攻击宋坛，钟荣伸出由尖甲变成的利爪，突刺走近宋坛身边的何香儿腹部，准备捅过去，利刀截住攻势，不知何时叶寧宏已经赶上来，何香儿压底身体滑过正在交锋的他们两人之间，剷到宋坛面前。宋坛亦不慌不忙跳跃回避何香儿，同时他吩咐叶雅利。 「还不快喊！」 何香儿等人会犯难早就说好，如果一直由宋坛当鬼，他们可能没有机会近身攻击，现在他亦是玩家一名，在鬼转回去未开声喊出之前的空档期，就是他们最佳的攻击机会。 叶雅利肯定不会扬声开始游戏，但嘴巴不受控，她大声喊出︰「一二三木头人。」 背后的所有人亦像被控制似的停下来，宋坛咯咯笑出声，说︰「这才像样。」 宋坛对叶雅利的讚赏只有秒间，发现她依然放慢动作转身，知道又中计了。 何香儿连同符籙一掌打过去，宋坛感到痛楚，退避了几步，移近了自己和叶雅利的距离，另一方面假扮钟荣的貍猫妖亦不再保持人形，刚才砍杀掉的道士只是一道法术的障眼法。 甘师兄询问何主持︰「刚才难道是幻术，这隻貍猫也很厉害。」 何主持观察了小片刻后，推着甘师兄往前走，说道︰「强弩之末，似是最后九尾狐的法力，不然为何打回原形？狐最强的本领是幻术，定力比貍猫跟黄鼠狼都要强大，能製造最好的结界。」 海水已经渐渐衝破利用狐尾巴张开的结界，他们觉得裤脚已经湿透了。 叶雅利所处的水位已经快到膝盖，似是因为水涨，旁边那隻狐沉在水里面，她不但没有担忧狐仙姐姐的安危，反而继续在拖延时间。 叶寧宏最开始还紧张洛水璃的安全，但见妹妹毫不动容，似是亦发现了当中可疑之处。他们两兄妹都异常相信洛水璃不会软弱成这样，假如跟想法一样的话，洛水璃根本不在现场。 远方一直注视场内混战的某双红瞳，正莫名兴奋期待结果。 (二十五) 主谋人 梁有果被法师抱到不远处，之后他徐徐清醒，堂内小法师发现对方睁开眼，忙凑近查看小师弟的情况。 「有果师弟，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梁有果想开声却吐不出话，他很激动，指手画脚表达意思。 在游戏进行中，何主持见到宋坛逼近叶雅利，何香儿亦三步併成两步逼近他。 「一二三木头人！」 叶雅利已经很努力抵挡宋坛的箝制，但依然没法子撑过一分鐘，她转身看到已经走近的宋坛，知道对方想再次担当鬼，她不甘心地紧抿嘴唇，看似下次她转身便会被碰到背迫使她作出攻击。叶寧宏距离妹妹不接近，知道现在只能靠何香儿把宋坛绊住。 牺牲者明显落到何主持和甘师兄身上。 何香儿大叫︰「师兄你要跑快一点！」 甘师兄大为惊慌，颤巍巍问道︰「为什么要我跑快，主持不可以吗？」 何主持立即教训他来︰「我跟你谁大？你说！」 甘师兄苦苦哀求道︰「上次已经要了我半条命，法力大退步呀！」 何主持额角青筋突现，骂道︰「身为主持，如果被妖孽吸食生气有多可耻呢！？」 「非常可耻！」不久前被换进来的同门师弟们齐声护主说。 甘师兄︰「……」哦豁！ 叶雅利一转身，全部人都向前起动。 何香儿依然拉住宋坛不让他突围，再次把削弱他的符籙打到宋坛的背部，宋坛哀号一声后，尽全力回避何香儿下一击。 他向后骂貍猫妖怪︰「你做什么！？对方又不是法师，连寻常人也敌不过！」 貍猫妖怪苦无对策，面对嗜血的日本刀，祂几乎埋不到身。来去几十会合后，好处别说讨不到，身上更有几处有如火灼疼痛的刀伤，面前男人就算受了伤，依然气势大好。妖怪能够修到变成人形，少也需要几百年的修行才有此道行，祂是因为机缘巧合，捡到狐狸尾巴才生出灵智成为精怪，奇蹟好运气猫生九命不是祂呀！？为了贪心银狐尾巴值得吗？面对着这趟如果一不小心损失掉难得获益的东西，像黄鼠狼一命呜呼真的是得不偿失。 貍猫妖怪在心里已经有退意，说道︰「我只不过是想再要一根尾巴，看样子似是拿不到了……」 祂举高双手表示投降，不想死在这里。 小法师上前用符籙制服貍猫妖怪。 叶雅利因为背部被人拍了下，她急忙转身唤出︰「停！」 游戏场内所有人都被鬼勒令停止了动作。 「……」 玩家们都在心里吶喊，今次比宋坛有机会翻身了！ 在叶雅利面前可以选择的对象可真不少，别说宋坛在两步之内，何香儿亦在他的身后方，至于被何主持推出去献祭的甘师兄于右侧可达的范围。 宋坛命令道︰「叶雅利，是我拍你，你该捉我。」 叶雅利眼睛眨啊眨，露出奸险的笑容，说道︰「游戏规则里没有说明必须要捉拍鬼的玩家喎，所以你的禁令没法制衡我遵从。如果我想继续再当鬼，还可以跑去捉何主持，直接继续输掉当鬼。」 宋坛气愤说︰「你这样子就是逼我了！」 男孩的瞳孔变成血红色，在他身后的何香儿感到全身的经络不顺畅，手脚变得不能自控。 宋坛说︰「姐姐是你不好在先，我只是趁机把毛发放到你身体里。」 何香儿看到自己身上的创口，知道对方可能在她受伤位置处落下咒术。她控制不住跨过宋坛，双手扼住叶雅利的脖子，因为太过突如其来，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因为何香儿郁动，她输掉游戏，身上的生气同时被宋坛疯狂抽走。何香儿冒着冷汗，试图把持住心智，吩咐呼吸受阻的叶雅利︰「雅利，快把手印拍到我眉心。」 何主持惊恐叫道︰「不行！你会把香儿的魂魄打出身体。」 叶雅利感到眼前昏暗，呼吸不到，她看着垂泪的何香儿，知道如果这样做便变相是谋杀她。 叶寧宏气极一动，他亦跟何香儿一样被吸走生气。 一直在和小法师周旋的梁有果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我不是，我是洛水璃，快点告诉寧宏！」 小法师仓忙扛起梁有果，赶到游戏现场的外围，偽装成为梁有果的洛水璃张口大喊，但如何拼尽力气都发不出声音。小法师见状，急得向场内大叫︰「狐仙大人在这里呀！」 奈何声音根本没法传达到结界内。 一缕间逛好奇心旺盛的鬼魂指了指自己，小法师垂泪向它点头︰「求求你了……」 鬼魂飘入结界，在大家身边飘来飘去，还手指指，示意大家看向外面。小法师用尽全力把已经八岁的小孩子抬高，宋坛扭头望着梁有果，心中顿时升起莫名怒意，他向已经俯首就擒的貍猫妖发出怒吼︰「你竟然欺骗我！」 貍猫妖耸了耸肩︰「亏你有两尾九尾狐尾巴，只不过就是长命一些，用卑鄙手法控制人，狐的真本领却一点也学不来。无能！」 锦华月向小法师勾勾手指，因为祂也是在游戏当中，不方便挪动身体，一直都处于起步附近，脚没有被海水沾湿。小法师来到祂眼前，锦华月用法术解开洛水璃的束缚，梁有果便立即变回狐狸身的洛水璃。 「雅利拿出摇铃！」洛水璃喊她道。 叶雅利艰难地伸手进口袋，把阴阳师的摇铃拿出来，并用尽力气摇晃它。清脆的铃音将一切敲破，海水在结界消失之后浮现，早就泡到腰部位置，叶雅利腿软跪下去，慌忙大口呼吸不到几秒沉进海里，只有嘴巴露出海面朝天不断张合。何香儿则噗嗵跌进海里面，何主持急忙在海中奔走，他一手捞起何香儿，见叶雅利快要昏倒，又分出另一隻手拎住她衣领，向后唤叫甘师兄来帮忙。 其馀法师押住貍猫妖怪往回走。 叶寧宏踉蹌着步伐跑到洛水璃面前，抱住银白狐妖放声痛哭。 「哎呀哎呀……吾又不是死掉，只是修为有些破损，还有那支针……」 狐尾巴一直遮掩受伤处。 叶寧宏摸了摸银针，柔声问道︰「阿璃还痛吗？」 洛水璃撒娇说︰「好痛、好痛痛……」 旁边的锦华月木然地感到噁心，撇开脸不去看他们。 最后大家回到接近马路边沿的沙滩上，小法师们立即生火让大家可以取暖。大约过了一小时，何香儿终于清醒。她爬起身，意识矇矓间，只记得亲手扼住另一名少女的脖子。对方那张痛苦快要窒息的脸孔，不断在挣扎，那张脸因为呼吸不到转红，还差点变成黑。她没法抹掉自己差点误杀叶雅利一事，然后想到对方不知如何，紧张地正想找寻对方时，身旁的少女递上已泡好的杯麵。 「你跌落海了，趁热吃，能保暖。」叶雅利平静说出。 只可惜声线出卖了她喉咙受损，还有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手指勒痕。 何香儿没有接过杯麵，她抱住叶雅利不断哭泣。软弱并不可耻，一向强势的少女第一次感受到差点失去的痛苦。 叶雅利不断拍拍她的小背安抚着，对面的老父亲眼角流下感动的泪珠。 （女儿第一次哭成这样子，终于都像个女生了。） 可能自认自己太无能又太羞愧，何香儿很快便止住眼泪，接过泡烂的杯麵开始吃。她吃到半途时，发现了大家都围住营火，感到究竟是否自己错失了什么事？ 叶雅利喝了一口暖水说︰「宋坛逃跑了。」 何香儿亦没有感到失落，他们最终的目标只不过是救回钟荣、梁有果以及洛水璃。 甘师兄说︰「游戏里的钟荣是貍猫妖怪假扮，祂用法术把洛水璃幻化成有果师弟，他们两人已经在附近寻回……相信没事……」 何香儿觉得好像话中有些保留。 甘师兄的确把某些真相掩盖，免得钟荣日后被师妹的坦率伤害到不能见人。 他们两人其实被丢在不远处，还被一眾吃瓜的鬼魂团团围住，梁有果还好一些，但凡人的钟荣活活受到严重的精神折磨，看来日后的阴影颇大。 （鬼魂们对住他们如风车般转啊转、转啊转……） 法师们来到现场时，便看到这个场面，大家都无言以对。 返回这边。 洛水璃气愤道︰「吾这一身算叫没事吗？」 银狐气咻咻的疯狂摆动着狐尾巴。 锦华月凑近叶寧宏身边甜笑说︰「现在水璃没事了，寧宏该兑现诺言。」 洛水璃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诺言？」 锦华月轻嘲道︰「自然就是吾将会取代你的地位，成为『叶氏狐仙堂』的新狐仙大人唄~~」 「……」 狐狸抓狂地向疑似负心男乱趴。 然后叶雅利开声问︰「这就是锦大人的目的？你搞出这么多，就是为了要成为我们家的狐仙大人，值得吗？」 锦华月本来想再揶揄洛水璃几句，但听到叶雅利的话语，祂把胜利者视线从叶寧宏身上移到叶雅利处，满眼都是欣赏的眼神。 「小妹妹，你何时发现的？」锦华月好整以暇坐直询问。 「算是很迟了……就在『捉迷藏』游戏里已经猜出，再到宋坛捉走狐仙姐姐时，我们才觉出是狐的作为，还有坐车过来渔光岛时，你跟哥哥的一番话，我们才明确认定幕后黑手是赤狐仙姐姐你。」 (二十六) 赤狐和银狐 叶雅利想起何香儿在空中写下的那个字，印在她手掌心的感觉——「祂」。 祂就是一切事件的幕后策划人。 锦华月露出狐狸独有的容顏，眉眼笑弯如上弦月，满意说道︰「吾都给了你们这样明显的提示，如果不能发现是吾所为，那你们也太愚笨了。」 「一开始的那个游戏『狐狸先生几点』就明确告诉了大家真兇的确是狐，然后因为黄鼠狼利用狐尾巴犯案，让大家又把焦点转移到可能是其他妖怪作恶。没有错！到后来的『大风吹』把宋坛的身分曝光，我们便直接以为妖怪的目标是宋坛，暗示有人指向狐，强取狐尾巴。」叶雅利徐徐接着说话。 锦华月插嘴说道︰「吾要先强调表明，宋坛并不是吾的同伴。」 「你的同伴从来只有貍猫妖怪，至于黄鼠狼只是凑巧得到狐尾巴，亦因为法力快将要消失，祂又想急切找代替品，宋坛亦一样想获得更多的狐尾巴，我猜他以为能借此机会渡化成仙吧？」何香儿说，「两者因为贪婪而互相勾结，可惜宋坛在不久后发现黄鼠狼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 「嗯。黄鼠狼跟貍猫是相识的，他从黄鼠狼口中知道还有狐尾巴，所以乖乖待在游戏里，祂们两人已经犯案有不少，吾本来是不想管的，但又觉得可以利用一下，所以也不能指向吾，因为吾并不是整个计划的幕后主谋人。」锦华月呵呵笑了几声，向甘师兄抬手要求要一根，刚从外面买回来一袋夏夜中最佳消暑的冰淇淋。 甘师兄悄悄望着大伙儿，发现主持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把冰淇淋递上给锦华月。 「你的目的是想透过宋坛找『叶氏狐仙堂』的麻烦，到『耍盲鸡』时，貍猫妖怪趁机于钟荣身上落下诅咒，目的是让洛水璃施以救援，顺便设下陷阱。」何香儿不友善态度盯着悠间吃冰的赤狐，「一直在装昏睡的宋坛，利用狐力控制梁有果，不然以他那身本领根本不足以对抗洛水璃。」 何香儿跟叶雅利击掌。 叶雅利又接着继续说︰「与此同时，『捉迷藏』是想引开我们俩，如果有香儿在，宋坛该不能轻易得手，利用钟荣和狐仙姐姐的连系，将祂直接打回原形，这样子对你便不再构成威胁。毕竟就算狐仙姐姐只有两根尾巴，依然是强大过赤狐尾巴三根，对吧？就因为特意困住我们俩，我才意识到有人不想我们在狐仙堂，同时为了要救回洛水璃，你知道我们一定会找你，你就是想我们向你要求帮忙。」 锦华月冷哼一声，不屑地挑起唇角咂咂嘴。 「但你又很想让人知道全部事是由你暗中牵线，当中出现了『一二三木头人』，让鬼读出『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要小心』，就是暗示整个集体游戏其实是从『狐狸先生几点』演变过来，最终目的就是要表达出一个『狐』字。」叶雅利冷眼看着嘴巴上说不是主谋人，其实真的是幕后黑手质问，「你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我哥哥，入主庙堂也不是真心，你是想贬低洛家银狐。到底洛家银狐和你为何有如此深仇大恨？」 锦华月呆怔出神，连冰淇淋有半条溶化掉也不知道，甜腻的香气飘散，待祂发现时，手里已经糊了一片。 「洛玥嫌弃吾脏……因为吾是赤狐，没有资格跟银狐并肩……吾只不过是想站在漂亮的银狐身边，如何努力表现、如何努力修行，祂都不屑看吾一眼，最后竟然甘心当一名法师的使神，可笑不可笑？最后不但流落到断掉四根尾巴，更被法师拋弃了……哈哈哈……」锦华月眼睄流出小泪珠，祂替对方感到心痛，「吾、狐族为何不能够自己生活得自在快乐？何必跟人类扯上瓜葛……人类又不会长活，跟吾辈时间不同，谈什么感情？最后也不是落得一场空，吾只是想给水璃认清楚人类的卑劣性。」 洛水璃四脚摇晃离开叶寧宏的怀抱，缓慢地走到锦华月身前，伸出长长舌头舔去祂手上的蜜水︰「原来你是在担心吾……」 锦华月额角现出青筋，抽回手，准备想用身上的华贵美服抹掉黏稠的水渍，然后又觉得这样不行，因为太邋遢，于是祂拎起洛水璃的尾巴抹抹手。狐尾巴顿时炸出毛，一甩又甩、一甩再甩。 （你嫌脏，吾不嫌脏吗？！） 叶寧宏捞回洛水璃，用湿巾抹毛发。 「说来说去，只是为了妒忌。」何香儿感到心好累，「锦华月是妒忌人类抢走了你崇拜的九尾狐洛玥大人，为此而要让洛家银狐清楚知道恋上人类后只会修为尽失。」 「锦大人这样做很不应该，身为狐仙大人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叶雅利认真教训，「你可是身为一名替人结缘的神明，情一字比谁都明白。」 何主持拿出符籙，锦华月一点都不害怕，理直气壮说︰「请问吾有杀害人类吗？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因为游戏而丧命，你要处罚吾，好像不应该。」 何主持说︰「但黄鼠狼和貍猫妖怪是你教唆犯案。」 锦华月挑眉，抬头跟站立的何主持对峙︰「吾先说明，只是提供一些好玩的集体游戏给祂们，黄鼠狼不是吾朋友，祂是否有伤人？吾并不知情，至于狸猫妖怪也只是嘴馋一些，祂有就住吃你们的生气，绝不跟宋坛一样伤天害理。」 何香儿亦紧张站起来询问︰「你知道宋坛去了哪里吗？」 锦华月耸耸肩，再次强调说︰「宋坛根本不知道吾是背后的bigboss，他一直以为自己是boss。如果吾不露脸，你们猜，现在还能见到水璃吗？老早便被他燉煮了！」 洛水璃感到气愤骂道︰「吾不就是因为被你害！！」 锦华月搧风点火又说︰「哎呀！吾不知道宋坛会如此害怕你。既然你都受了一针，修为被大打折扣，不如由吾来『叶氏狐仙堂』打白工，功德都归你好不好？」 洛水璃看一看自己一身的姿态，又看看叶寧宏两眼，想到「叶氏狐仙堂」不能因为祂而荒废，呜呜地缩在叶寧宏的怀中，算是给了大家一个明确的答案。 「叶氏狐仙堂」将会有两位狐仙家坐镇。 何主持见叶家两兄妹好像接受这个结果，他身为局外人又好像不能干预狐之事，因为兇手是宋坛，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狐狸果然很聪明又狡诈。 「请何主持放过貍猫一命，祂若不是因为还吾的人情，也不会来市区，嘴馋的确是祂不对，但祂又没害死人。」锦华月求情说道。 何主持点点头︰「命是可以留下来，但我要废掉祂一身修为。」 锦华月无异议。 在他们啟程离开沙滩时，背后传来阵阵凉意。 『一二三木头人……』 「……」 大伙儿此时才想起不久前的自杀案。 他们头也不回地朝汽车走过去。 何主持分出一架车，让叶雅利等人回去「叶氏狐仙堂」。 此时，锦华月像是记起某事似的转身，向正登车跟梁有果坐一块儿的何香儿说︰「你不该回去，因为你身上有宋坛的诅咒，必须要祓除。」 曾经目睹掏心画面的梁有果，立即又晕了。 何香儿身子一震，将钟荣推去叶雅利坐的那部车，说道︰「我不要紧，既然已经知道是何物，我家『善普堂』自有办法处理，不用麻烦锦大人了，不如你带这名男人回去医治吧。」 锦华月没所谓，坦荡说︰「反正本来钟荣也要跟我们回去一趟，解铃还须系铃人。」 钟荣其实自清醒后，一直很迷糊，并不了解为何自己会在渔光岛，发懵地被推上车后离开。 「叶氏狐仙堂」和「善普堂」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在大道上分道扬鑣。 何香儿从车窗回望开远了朝「叶氏狐仙堂」走去的那部车，刚巧叶雅利亦同样眷恋另一部车上的朋友。 两名狐仙大人齐齐撇开脸，心里都为某件事而不安。（可能只是闺密啫……） 祂们没有为搭上红线而感到有罪疚感。 洛水璃身上的银针必须要拔除，但是谁插，便要由谁来拔。 钟荣被叶家兄妹俩围住，他们都用杀人似目光猛盯着他，害他不明白为何要做这种古怪事。 「不如去兽医诊所做手术吧……」钟荣巍颤颤握住插在狐狸身上的银针，害怕地松开手说道。 「请问你如何跟兽医说明银狐的来歷？况且狐仙姐姐是因为你才会受苦，你能够忍心吗？」叶雅利给男人道明白此狐就是彼狐。 「哎……打死我都不会伤害狐仙大人……」钟荣据理力争，表示出他没有印象干过坏事，不能冤枉他。 锦华月现身，冷冷装出高贵︰「本狐仙大人要你快点动手！」 钟荣的眼睛眨啊眨，指着锦华月问叶雅利︰「你家的狐仙大人放假吗？换上了一名小不点……哎呀！」 锦华月跳起，飞身一脚踢中钟荣的脑袋，男人的手因此又再次握住银针，因为飞脚短小有力，他连人带着针一起被踹飞撞墙，洛水璃惨叫一声，满场乱跑乱挠，祂踩到半昏眩的钟荣身上，利爪因为惊慌失措疯狂抓挠男人。钟荣本来晕得天旋地转，结果因为疼痛被狐狸挠醒，正想破口大骂之际，锦华月已经凑近他身前，对方手里有一个跳动的心脏，钟荣向自己胸口一看，一个被破开的胸膛，他成功吐魂又晕掉了。 锦华月先祓除经由洛水璃种下的毛发，再找出宋坛的毛发。 「不为别的，人类身体里都不应该有异物。」 话里明显暗示叶雅利必须要把何香儿捉来处理一下。 (二十七) 一切都是缘 何香儿在家里正在做除浊仪式，手臂上开了一个口子，用法力催动经络里被宋坛种下的咒术，但成效不太理想。 何主持忧心忡忡劝诱道︰「香儿呀……不如你去找叶雅利吧……」 何香儿包扎手臂︰「不可以……我怕有个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是怕去到她家里，你又被控制，可能砍伤他们吗？那你就不担心会砍我们？」何主持纯粹是嘴欠。 何香儿点了点头，表示了前者正确，再轻轻哼笑表示后者，她一点也不介意砍伤自己人。 何主持感到心绞痛，说道︰「但你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父亲不想每天见你放血，又不好意思提议你不要浪费掉年青人的血，不如去捐血站放血吧。」 何香儿向爸爸翻了一个白眼︰「我的血里面都不知道是否会传播诅咒，别了吧……」 何主持安静了几秒后，虎躯一震︰「这、这、这！！你又在家里放血，还把血冲到厕所，就不怕会传播诅咒？」 何香儿沉吟了半晌后说︰「共用厕所的问题，但家里的厕所谁会用？」 何主持指了指自己。 何香儿冷笑指出道︰「你站的！」 何主持凄惨地呜呜了两声，觉得女儿不孝了，说道︰「你阿妈要我坐着去尿尿，因为我射程瞄准不好……」 叶雅利不知道因为何香儿不想再一次不受控扼她颈，所以事件结束后的一星期都没有见面。 再不久，电视新闻里有一则儿童命案被报导。 『今午在四草大桥底发现一具儿童残肢，现场有头颅和部分残肢被留下，警方猜测可能是居住于附近的流浪狗所为，法医表示做成断肢上的伤口，经由利齿撕咬造成……』 电视画面里载有一帧照片，贴在搜证影片的右上方。 叶雅利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名孩童是宋坛。 一直对「叶氏狐仙堂」虎视眈眈的老妖怪，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告终，让她心里感到不好受，另一个问题又出现。宋坛不是在这世上存活了几百年吗？虽然貌似不能打，但也没理由忽然成为野狗口下的粮，到底是谁有本事攻击他？ 叶雅利觉得很古怪，没有再看电视新闻报导的另一则刚过的颱风消息，她走去庙堂，一对年青男女正在跪拜狐仙大人。 锦华月替代洛水璃打白工，每天忙得没法离开神坛，祂沮丧地垂下一对赤狐耳，皱着眉心评估面前这一对男女的愿望是否该要达成？ 「信女请求狐仙大人连系我跟情郎的缘分，就算是天各一方，我们都能相爱如昔。」 锦华月嘴巴如波浪纹般转了几回后，一手甩了甩衣袖，把银粉洒落女子身上。 叶寧宏上前请他们两人起来，依着程序办事。他送别了善信后，转身冷冷质问锦华月︰「你刚才做了什么？银粉该是给两人，为何只祝福女方？」 锦大人吐出闷气，发洩道︰「喂！那名男人分明是渣男！他不知多高兴能够被公司派出海外分公司，以男方的劣根性预计到他会在外面偷吃，长距离恋爱何来有好结果，你说呢！？吾不想女方痴心一片，却换来被欺骗，倒不如给她一段新姻缘。」 叶寧宏反对神明干预人类感情，严正说︰「红线不能随意乱搭！缘分是人与人之间不经意的连线，好与坏也不能过度干涉，我们只需要完成善信想要的愿望，别的、多馀的都不需要多管。」 此时，门外来了有一阵嘈杂声，叶雅利见哥哥一时三刻也不会停下教训锦华月，她便去开门，进来的人是钟荣和何香儿。 久别没见，只凭电话连络的两名少女，欣喜地抱在一起，互相问好。 「很久没见。」叶雅利说。 「昨晚不是电话聊了两小时吗？」何香儿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发丝。 「哎……你们能否先谈正事才叙旧？」钟荣挠了挠脸，不好意思提示道。 于是两名少女分开，进去庙堂。 叶寧宏掛上暂时休业的木牌在门外。 洛水璃从里间懒洋洋张开狐狸嘴巴，打着呵欠走出来，祂当然是跳上叶寧宏的腿上再躺好，突然又忍不住再次立起身体，伸长四肢舒服地张口「呵」了下，让一直打工打到心好累的锦华月非常羡慕妒忌恨。 祂感到现在变回狐狸身后的洛水璃，比以前更容易亲近叶寧宏，不但睡觉时能够爬上男人床，男人洗澡时祂还学着猫儿一样，猛挠浴室门要求进去，结果洛水璃每天能够欣赏男人全祼相幸福美满。 如今的锦华月，祂觉得自己是一位爱神（本来就是嘛！）。 赤狐仙低级幻想着洛水璃如何趁机会在男人身上吸纳精气，口水在嘴边流下，觉得自己或许都有机会吸两下男人，狐的下流色相，让两名少女非常嫌弃。 「说吧……为了何事两人一起过来？」锦华月收敛回失礼的姿态，装出神圣问道︰「你没事吗？」 何香儿知道锦华月是询问咒术一事，她说︰「今早已经从血液里流出毛发，先前如何努力作法都没法引导出来，是否因为宋坛死掉的原故？」 「自然就是咧。」锦华月回答。 钟荣馀悸犹存，说道︰「局长现在一遇上这类不可思议事件时，便会找我出勤，我一看见宋坛死不瞑目的样子，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大仙求平安呀！」 锦华月眼尾瞅瞅他，不客气跟这名新善信说︰「吾只做姻缘相关的业务，求平安麻烦你去『善普堂』。」 祂手指指向何香儿，美少女耸肩说︰「甘师兄不想接钟荣单子做……」 钟荣哭闹说道︰「他说我的过去记录不好，早就跟那方面搭上线，这一世都避不了……呜呀……」 叶雅利看见钟荣可怜，试图给与提议︰「不如转职吧？当警察少不免会碰上不吉利。」 钟荣灰心丧气说︰「我以前不管家里人反对，坚持要做警察，曾经立誓不回头，你叫我转职能转什么工作？肯定被家里人讥讽死！」 「回去做牛肉汤大少爷咧。」叶雅利觉得不如直接回家好。 「不能够……除非我找到老婆，否则家里人不会让我回家去继承家业……」钟荣哀求地合掌拜拜锦华月，「狐仙大人，小弟恳求一段良缘。」 锦华月挑眉，手指勾了一勾，状似是扯到钟荣的红线，自然钟荣因为锦华月的动作而晃动了一下。锦华月不断找着红线的尽头，竟然在半路上看见一个可怕的死结，里面好像跟很多条的红线纠缠一起。祂在心里想，原来这名男人是花心渣男。祂点了点数量，发现有四根红线，于是祂逐一扯动。 何香儿的手腕动了下。 「……」 锦华月在心里想着，没理由，这小妮子不是跟一切男人断缘吗？难道是天意？？祂又扯动另一条，今次到叶雅利踉蹌了下。 「……」好像是洛水璃动的手脚…… 下一根竟然是叶寧宏脑袋晃动。 「……」哦豁！发生了何事？不会是bl吧？？ 最后一根的红线，锦华月是冒着汗，手打颤地去扯动。 祂在心底想，到底又会是谁呢？ 银白的狐毛被人拉长，洛水璃痛得大叫。 「……」今回玩死本狐了。 然后祂并不知道在洛水璃的另一端有一根红线跟自己搭上了。 在狐仙手里的红线是一种缘分，爱情、亲情或友情。到底这个「情」会如何开展？一切也要看当事人如何和有缘人相处。 一切都是「缘」。 四草大桥今夜有一隻野兽路过，祂是循着气味来到这里。 一名男童正专注坐在海边思考未来的大计，虽然颱风正在吹袭，但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沉醉在自我信心澎湃的空想中，相信以这一身天纵之才没理由不能成为仙家。后方传来践踏碎石的声音，男童转身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她。 他当即利用幻术控制女人的思考。 男童站起来，打开两手，像是想要女人过来抱抱自己。女人被迷惑着，走到男童面前，弯腰抱起他。 「坛儿，你去了哪里呀？出去玩太久了，也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燕蕓埋怨说道。 「对不起……今后不会了，不如我们搬去北部居住好不好？」宋坛催眠对方说道。 「也好……去北部也不错……但妈妈肚子饿了咧……」燕蕓弱弱说出。 「那我们回去市区吃饭……啊啊啊啊啊——！！」宋坛还未说完，便因为颈部剧痛而惨叫，他推开燕蕓。 满口是血的女人，阴森森向宋坛笑着︰「太饿了……等不到呀……小狐狸……」 女人脸庞渐渐退去，猛兽露出肉食的凶相。 宋坛吓得动不了。 今夜于杳无人烟的海边，就算飘出浓烈的血腥味，还有老虎的咆哮声，都不及因为颱风袭来引致的汹涌海水，拍击海岸的怒吼声嘹亮，以及海水独有的气息浓重，惨叫很快被大自然洗涤抹乾，留下了乱打的狂风暴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