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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一看着眼前的百十石阶,开口道:王妃,属下背你上去吧。

    不用。沈青黎笑着摇了摇头。

    既是来求平安的,自然要心诚。

    石阶上落了雪,即便清扫过一遍,还是湿漉漉的。

    她一阶阶叩上去,膝上的衣裙很快就湿了,雪水浸透进去,是彻骨的冷寒。

    她却仿若未觉。

    山风不绝,四周松涛低吟,送来一阵阵梵音。

    从前,她不信鬼神之说。

    这世上,若真有神佛,叶家为何会背负污名,满门尽诛?

    想平冤,想雪恨,靠的是人,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

    可现在,重活一世,她仍然不信,但她愿意为在意的人,求一求。

    叩到一半时,她气力不济,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稍作歇息后,又继续叩上去。

    锦一在一旁看着,心都疼了。

    沈青黎的额头磕出了血,她这般虔诚,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人群里,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她,纷纷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百十台阶叩上去,沈青黎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起身的那一刻,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没站稳,锦一眼疾手快扶住她。

    王妃,

    我没事。沈青黎低声说着,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她软软地靠在锦一身上,缓一缓就好了。

    锦一扶着她进了护国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火味,各殿之内,香烟氤氲笼罩。

    沈青黎歇够了,去大雄宝殿求了个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荷包里,再收入袖中。

    两人刚从殿中出来,就有人拦住了她们。

    第179章 家书

    拦住两人的,是个须发皆白的的老和尚。

    他年逾古稀,看向沈青黎的目光深沉又睿智,仿佛能洞悉一切,将她里里外外,连神魄都看穿。

    沈青黎心头微凛。

    老和尚问道:施主不求道签吗?

    沈青黎行了个佛礼,直言道:我所求之事,神佛帮不了我。

    老和尚念了句佛号,没再说什么。

    沈青黎朝他颔了下首,便走了。

    锦一低声道:真是个古怪的和尚。

    沈青黎笑着说了句:佛渡有缘人。

    而她不是。

    ......

    从护国寺回来,沈青黎把药丸和平安符一起放好,正要招来青一,让它送去给萧宴玄,忽然想到了萧宴玄离开那日的神态。

    他大抵是想听她说几句不舍的话吧。

    心念一起,沈青黎铺开宣纸,提笔蘸了蘸墨,等要下笔时,却又顿住了。

    她久久没有落笔。

    说担心,又怕乱了他的心神。

    说不舍,又有些情怯。

    笔尖上的墨,不知何时滴在宣纸上,她却不知道写什么好。

    过了半晌,沈青黎把宣纸团了团,扔在案上,重新拿了一张宣纸。

    她思索了许久才落笔,写完,觉得太疏离,又团成了一团。

    她再次铺开宣纸,搜肠刮肚。

    这一次,倒不生硬,但字里行间,太过亲昵粘人,不妥。

    把信团了团,弃了之后,又拿过纸张,重新提笔。

    她想起入府后的点点滴滴,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好半晌才落笔。

    写罢,又怔住。

    这语气,太过老夫老妻,不合适。

    把信一团,又弃了。

    宣纸一张张铺开,又一次次团成一团,写一张,扔一张。

    不但书案上满是纸团,地上都扔了不少。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来不知道写家书会这么难。

    许久,她望着满地的纸团,破罐子破摔。

    写下:盼君安,等君归,与君共欢。

    搁下手中的笔,沈青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写了。

    她拿起信纸吹了吹,等墨干了,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之后,和药丸,平安符一起放进锦囊里。

    她起身,去捡满地的纸团,正要扔进炭盆里,锦一进来了。

    她说:王妃,青一好像病了。

    病了?沈青黎秀眉微微蹙起。

    恹恹的,喂它生肉,它也不吃。锦一说完,见她望着满地的纸团,道,这些,属下来收拾,王妃快去看看青一。

    那我过去看看。

    已经过t了三日,暗卫再怎么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没有四五日,很难再赶上萧宴玄。

    青一日行千里,不出两日,就能追上。

    沈青黎出门去找青一。

    这紧要关头,它可千万不能生病。

    锦一把纸团一一展开,抹平,一张张折好。

    这些都是王妃对王爷的心意,烧了多可惜。

    有情人的心意,就该被知道。

    锦一提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将沈青黎放血炼药,以及去护国寺求平安符的事情,还有写家书的种种纠结,一一说了,写得极尽详细。

    洋洋洒洒写完,和那些家书装在一起,在沈青黎回来之前,招来一只海东青,绑在它翅膀之下。

    锦一摸着它的小脑袋,说道:快送去给王爷,别惊动王妃。